段銘野：「……」
陸北宴拿起菜單，又多點了幾樣小吃，
這些小吃份量少，卻並不便宜。
吃一頓是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了，還是廣城的標準，70塊。
「那個廠子我去看了，你準備好錢，就等著簽單子……」
「那片海域肯定值錢，昨天帶你去看了，漁船自由航行。」
「政策下來了……」
三人在等餐的時候，安靜地聽旁邊桌的議論。
他們壓低聲音，但桌子挨得近，很容易聽到內容。
等三人的小吃上齊，旁邊桌也走完了了。
段銘野:「看來外面傳的消息半真半假。」
在看到兩人時，他就有了大膽的猜測。
半個月前的那場爆炸和狙擊，驚動了所有外商。
這次廣城會來的人更多，大部分都是來打探虛實的。
同時，還有很多國外投資騙子混入其中。
剛才隔壁桌就是，貪心的老闆很容易被忽悠。
所有的騙局都因一個「貪」字成功。
蘇白芷吃東西，沒搭理她。
反正是陸北宴的朋友，透不透底，讓他自己做決定。
她不能透露的，一個字也不會說。
「半真半假，真是什麼，假是什麼，每個人的理解不同，
你出現在這裡，難道是電子城有變動？」陸北宴一猜即中。
段銘野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心底早已翻湧。
他父親根本坐不住，這時已經坐船過關了。
段銘野：「有人把電子城當項目，分割外包給外商，
當然，這是騙局，我之前對鄧市長的承諾不會變，
電子城短期收不回本，我不在意。
但打著段家的名頭在外面招搖撞騙，即使是官員，我也不會手軟。」
蘇白芷眉心一跳，擡眸瞥他一眼，確定他不是說謊。
連段家的主意都敢打，看來這個後面的官員是大人物。
陸北宴語氣淡淡：「遵守法律，沒人會包庇。」
段銘野心裡狠鬆一口氣，有這句話就行。
他當然會遵守法律，這是底線，進入國內市場時，他父親就畫了這條紅線。
吃完東西，段銘野跟他們分開。
蘇白芷和陸北宴一起去逛批發市場。
市場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外地人，老闆拿著樣闆套在手上叫賣。
批發市場已經初見後世的樣子，小格子間放著樣衣，然後就有人看版型樣衣寫單子。
兩人逛了一圈，看了個大概。
等到晚上，兩人打包廣城特色小吃上船。
今晚他們打算夜遊深江。
兩人剛上船就看到熟人，最後被請到最高層的甲闆。
鄧廣翊他們都在，面向船開出去的方向。
周圍好像被升起的建築高塔包圍，閃著燈。
船緩緩行駛，水花翻湧，白浪乘風而上。
破開的水面如被劃開的鏡面，蕩漾的水圈不斷散開。
蘇白芷把小吃放在鄧雁飛面前：
「都是你能吃的，老鋪子，味道正宗。」
她放下的是糖水，在這邊有名的店鋪買的，一直沒停業，即使在最動蕩的年代，賣糖水不會動誰的根本，
物資匱乏就做簡單的，現在鋪子裡也隻做了6款糖水。
鄧雁飛吃了一口，點點頭，笑道：
「比飯店的好吃，這些鋪子得傳承下來。「
蘇白芷：「嗯，每座城該把它的特色傳承下來，當外地人想起這座城就會想起它的特色。」
鄧廣翊看向她，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蘇白芷卻當沒看見，吹著江風，今天看到見到的如走馬觀花從腦海中掠過。
鄧雁飛心裡有數的，隻是沒親眼見過。
她簡單說了一下見到聽到的，並著重說了電子城項目。
鄧廣翊：「……」
他竟然不知道這個項目的外包，而父親開幾次會就猜到了。
鄧雁飛：「這人站得高了，就很難聽到真話，也難看到真實的情況，
旁邊的人會把你想看，迫切想聽的話，都捧到你面前，甚至你親自去看，也會被掃尾。」
鄧廣翊眼皮直跳，所以他被下面的人蒙蔽了，還以為自己工作做得好？
段家人查出來的事，他一點不知道，對方甚至已經鎖定是哪個人給別人撐腰。
「先抓大，小的會見風轉撤離。」鄧雁飛眸光犀利，瞥了兒子一眼。
說到這個份上，他還不知道是哪個人做局，這個市長別做了，去港口扛大包。
鄧廣翊擦了一把冷汗，不敢跟父親對視。
他現在恨不得跳船，好好去查一下。
心裡有了名單，剔除幾個後，最後隻剩一個有這樣的權利。
蘇白芷看著江的兩邊，現在還是土坡，以後旁邊就是江景房了。
這一片都是黃金區域。
「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滿地黃金，金燦燦的。」
兩人說完同時笑了。
鄧雁飛先開口：「我第一次坐遊船時，也這麼想，
現在想著哪一片是規劃什麼，主要產業是什麼，該怎麼劃分……」
華夏商人喜水，所謂風生水起，沿江而建的建築自古有很多。
「我想著，這裡可以架一座橋，連接兩個片區，
這邊可以做一個購物商場，那邊可以建商品房，那邊寫字樓……」蘇白芷把第一次遊船看到的說了一遍。
周翼隻覺得她異想天開。
陸北宴卻陷入沉思，他懷疑媳婦是真的見過。
每個人心思各異，神情逐漸變得認真。
鄧雁飛：「為什麼沒有工廠？」
「不賭人性。」蘇白芷眸底閃過一絲深沉。
前面在江邊開工廠賺的錢，後面一分不剩全投入治理江水，值得嗎？
這種錯誤就該一開始避免。
蘇白芷：「資本逐利，為了20%的利潤，資本會蠢蠢欲動，為了50%的利潤，他們就敢冒險，
當利潤達到100%時，他們甚至可以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當利潤達到300%，就有人可以為他們賣命。
20%的利潤足夠盤活一個工業，但懂得適可而止的人並不多。」
鄧雁飛：「我在書上看過相同的觀點，已經把它寫下來貼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
我們追求20%。「
他原計劃在江邊建工業區，現在卻不想落實了，
是的，他不能賭人性，最不能依靠，摸不到見不著的東西。
特區的每一步都該腳踏實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