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顧昭廷睜開雙眼，看著方梨睡在床上刷手機，眸光一片溫柔。
「還在坐月子，手機玩多了對眼睛不太好，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不用了。」方梨將手機收回去，下床準備去洗漱。
顧昭廷立即伸過手，想要扶著她。
卻被方梨輕輕地避開。
顧昭廷一怔，眼底劃過一抹錯愕，「阿梨……」
「我沒你想得那麼嬌弱。」
方梨一邊往洗手間的方向走，一邊說道：「都生完好幾天了，現在，我也早就不是最需要人攙扶的時候了。」
這話是在責怪她，她最需要的時候，他不在她的身邊嗎？
顧昭廷輕輕地垂著眼，清楚這事，是他理虧。
不過很快，他就收起負面情緒，轉身進了廚房，準備給她做早餐。
等方梨洗漱完出來，看到顧昭廷在廚房裡忙碌，並沒有太大反應。
她拉上簾子，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從抽屜裡找出自己的針灸包。
到了給傅司璟施針的時間了。
他傷的太重，剛從鬼門關拉回來，這會兒身體還很虛弱。
聽到外面的動靜，顧昭廷關了火，走出來。
看到方梨朝屋外走，顧昭廷疑惑道：「阿梨，你要去哪兒？」
方梨沒有隱瞞，「去給傅司璟針灸。」
顧昭廷愣住幾秒，心裡莫名有些悶堵。
方梨輕輕回頭，「他對我，可是有救命之恩，顧昭廷，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救命之恩……他莫名覺得這四個字，有點耳熟。
顧昭廷抿了抿唇，有種迴旋鏢紮回到自己身上的感覺。
眼見著方梨馬上就要離開病房，顧昭廷立即說道：「著什麼急，吃完早餐再去，鍋裡正在給你做，是你最愛吃的……」
「不用了。」方梨的聲音冷清，帶著幾分刻意的疏離，打斷他的話。
「怎麼不用了？你剛生完在坐月子，飲食很重要。」
顧昭廷走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就算是要針灸，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吧。」
「我去傅司璟的病房吃。」
方梨擡起頭，和顧昭廷的視線對上，微微笑著，「昨天我們就約好了，他會給我準備五紅湯，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做好了吧。」
四目相對，方梨神色如常。
其實五紅湯是假的，那種最適合產婦吃的東西，傅司璟這種粗線條，怎麼可能回知道是什麼。
可這句話，對顧昭廷造成的殺傷力極大。
他的很明顯的愣住。
破碎感在男人的眼底，極速地匯聚，顧昭廷先是一怔，隨後唇角一扯，露出一抹苦澀。
他輕輕地垂著眼，聲音極輕，「是嗎？」
「嗯，再不去，恐怕五紅湯都快涼了。」
方梨原本不想用這種話，傷害他的。
可這段時間，她在顧昭廷的身上，體會過太多這種的感覺。
針不紮在自己的心頭，又怎麼知道有多疼呢？
方梨強壓下心頭泛起的不忍，從顧昭廷的身旁走過去。
和他擦身而過。
餘光掃到顧昭廷眼底染的那一抹水亮，方梨無意識的攥緊衣袖邊緣，指甲刺進手心。
不能心疼他。
傷害她的時候，顧昭廷不也心安理得嗎？
身後，傳來腳步聲，顧昭廷好像回房了。
方梨咬了下唇，扶著腰，慢慢往前走。
沒一會兒，身後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顧昭廷快走兩步，將一件及膝的棉大衣，罩在方梨身上。
還親手給她戴上了一頂毛線帽子。
「降溫了。」
顧昭廷嗓音如常，彷彿剛剛眼底的受傷，隻是方梨的錯覺。
他唇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深情的望著她，「多穿一點兒，免得凍著了，還有，早點回來，我在這兒等你。」
走廊裡的穿堂風，吹的顧昭廷碎發揚起。
向來意氣風發的男人，身形看上去卻那樣單薄。
涼風吹鼓了他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睡衣，他似乎瘦了很多，衣服裡，空空蕩蕩的。
方梨心頭沒來由的湧起煩躁。
她迅速從顧昭廷的身上移開視線，急躁的按下電梯，逃跑一般的，快速鑽進去。
微風輕揚，顧昭廷眼瞳漆黑，望著方梨逐漸遠去的背影。
電梯門緩緩合上，二人無聲的隔著空氣對視。
直到電梯離開了，顧昭廷也還沒有收回視線。
原來，每次他離開時，她心裡是這種感覺。
他本無意傷害她，可她確確實實，被他傷到了。
「老闆。」陳祝不知何時，出現在顧昭廷的身後。
「方雨馨好像快生了，」陳祝抿了抿唇，「她骨折太厲害，因為懷著身孕，醫生不好用藥，也沒辦法正骨，已經疼了整整三四天。」
「據說昨天疼得都暈過去了，方富看得不忍心，一大早跑來病房，和您大嫂大吵了一架。」
方富這種人，利益為上，向來以攀上了顧家，成了顧銘洲的老丈人而感到自豪。
竟然會為了方雨馨和熊瑞麗吵架？
這未免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據說今天一早，方雨馨鬧著再不讓她生，就要跳樓，您大嫂擔心方雨馨真的想不開，這才鬆了口。」
「大房找人算了日子，說是後天下午三點，是黃道吉日，孩子這個時辰出生最好，讓方雨馨再忍上兩天。」
「方雨馨這才同意了。」
顧昭廷輕輕地眯了眯眼。
他讓人對宋柄下手時，繩子都勒在了宋柄的脖子上，問他車禍的事，和方雨馨究竟有沒有關係。
宋柄咬死了這事兒，是他自己的意思，和方雨馨無關。
他這種人，貪生怕死，但凡有任何活命的機會，都不輕易放過，可臨死了，他都沒有松過口。
顧昭廷的眼底滾起一層灰影。
「繼續派人24小時盯著她，不管是生完前，還是生完後，她和什麼人見過面，做了些什麼，都來一一回稟我。」
陳祝點頭，「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