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送救援物資的車剛開進麓山縣，蘇梅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隻見道路兩旁的樹上挂着一根根晶瑩剔透，小孩手臂那麼粗的冰柱，樹枝被壓折了。
電線被壓斷了。
而天空還在下着雨。
前幾天下的雪融化後被急速下降的氣溫凍成了冰坨，地面又濕又滑。
蘇梅讓司機先停下，她下車看看情況。
“妹子，這比咱們東北還冷啊，得有零下十幾度吧。
白虎穿着貂還凍得直縮脖子，寒風向刀子一樣往人臉上寡，他趕緊回車上拿出狗皮帽子帶上。
“這玩意我都幾年沒用過了。”
“虎哥，情況比咱們想象中更嚴重。”
她收到的消息隻說南方連下了幾天大雪，百姓們缺衣少食，凍死餓死不少人。
才過幾天，雪融化了，天開始下雨，氣溫驟然下降，雪災變成了冰災。
“這可咋辦，打出溜滑啊，車不好開。”
“我讓人帶了車胎防滑鍊。”
白虎沒想到蘇梅還想到要帶這玩意，不是經常開車的老師傅根本就想不到。
“妹子你有遠見了，那趕緊讓人給換上。”
車隊停下來換輪胎。
蘇梅從一輛車上面抱下來幹柴，原地燒了一個火堆，煮點面條讓大家填填肚子，要不然又冷又餓根本沒力氣幹活。
“老闆問來。”
“不用，你去幫忙，咱們早點弄好進城，趕緊把物資送到百姓手上。”
蘇梅很快就把火生了起來，燒了一鍋熱水，讓大家過來喝水暖身體。
吳奇功凍得直吸溜鼻涕。
“蘇梅，這麼冷的天咱們準備齊全還挨凍，那些沒有準備的人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挨餓挨凍啊。
蘇梅都不想搭理他，怎麼淨問廢話。
“吳館長，你去虎哥那裡要一碗藥吃，别還沒到地你就凍病了。”
“我沒事，阿咻。”
吳奇功打了一個大大的鼻涕，兩管清亮的水鼻涕流了下來。
他尴尬的趕緊用手擦。
“哎呀，看來真是感冒了，虎哥，給我一碗藥。”
吳奇功趕緊去白虎那邊讨藥吃。
蘇梅等每個人都裝了熱水，在鍋裡放下面條，扔了幾把青菜下去。
條件有限，大家能吃口熱乎的就很知足了。
在原地停留了大概三個小時，車隊才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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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同志，你說的棉被那些什麼時候才能送到？”
麓山縣縣委書記蔡翔飛闖進衛漢風休息的招待所，把剛睡着沒多久的衛漢飛從床上扯了起來。
衛漢風瞬間清醒，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松手。”
“對不住衛先生，我們書記隻是太急了。”
慢一步進來的縣救災辦主任趕緊把兩人分開，他一邊道歉一邊對着為漢風鞠躬。
“實在是災情緊急，就在昨晚我們從毛溝村救出來了十幾個老弱婦孺，她們缺衣少穿快要凍死了。”
蔡翔飛一把甩開救災辦主任，紅着眼睛說：“我們縣已經死了一百四十八個人了，要是再等不到社會上的幫助，死的人還會更多。你說的物資在哪裡？”
現實往往比新聞報道裡的數字更加冰冷殘酷。
山村裡的百姓本就窮苦，一件過冬的棉襖都得穿好幾年，裡面的棉花都結闆了，早就不暖和了。
原本凍一凍忍一忍大家都能挨過這個冬天，哪裡能想到忽然連着下了半月的大雪。
下雪也還行，不會太冷，大家燒點火堆湊在一起烤烤火能熬過去，偏偏雪後有兩天氣溫回升，積雪融化，之後氣溫斷崖式降落。
往年麓山縣最低溫度才到零下五六度，今年直接到了零下十五度。
不少人身上的棉襖根本不禦寒，再加上氣溫大起大落，很多人都得了流感。
蔡翔飛發動縣城裡家家戶戶獻出自家的棉被和感冒藥給山區的人，但一整個麓山縣情況都差不多，誰都不想把家裡保暖的衣物給别人。
他向外界求助，得知不止麓山縣發生了冰災，湘南，湘北，以及贛省幾個靠近山區的縣城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冰凍災害。
大家自顧不暇，根本無法顧及其他人。
向省裡求助，但湘省受災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麓山縣又比較偏，救援人員一時安排不進來，省裡讓麓山縣先自己想辦法。
能想什麼辦法，道路不通，電線被冰柱壓斷，電和通信都斷了。
他隻能組織公職人員一個村莊一個村莊去救人，但這樣的速度實在太慢了。
蔡翔飛磨了一把臉。
衛漢風看見他的手上長滿了凍瘡，有些瘡口已經潰爛流出黃水。
他斂下複雜的情緒，說道：“蔡書記我知道現在情況很緊急，但是我們後續的物資進縣城需要時間。不管是号召他人捐贈，還是籌集物資都需要時間，你懂嗎？”
“我懂，今天就是年三十了，誰都想和家裡人在一起過年，你們能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蔡翔飛頓了一下，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客房。
他還得去安置被救出來的災民。
救災辦主任跺了跺腳。
“衛先生您别介意，我們書記他是個好人，就是脾氣急了一些。”
“沒事。”
衛漢風擺了擺手，拿起軍大衣穿上。
他睡了兩個小時也差不多了，得出去看看情況。
他才剛走出招待所，員工小圓跑了過來。
“衛助理，來了，來了，老闆帶着四輛大卡車來了。”
廖東是最早一批到達麓山縣的救援人員。
來了之後才知道這裡的情況比想象中的糟糕。
他帶着人翻山越嶺去山村救人，沒有準确的信息隻能大範圍搜索，救援效率十分緩慢。
昨晚他帶着人從一個封閉的苗寨裡救出來二十三老弱婦孺，他們有些凍壞了手腳，走路都走不穩，廖東就帶着隊員背着他們走山路。
好不容易把人送到縣城，隊員們又冷又餓，隻來得及用熱水泡壓縮餅幹将就了一下，就趕緊跟着當地人去其他村莊查看。
晚上回到麓山縣。
廖東動了動被凍僵的腳趾，表情跟麓山縣的寒風一樣凜冽。
今天他們在一個叫阿裡村的村寨裡看見了三個被凍死的孩子。
孩子穿着單薄，身體被凍得僵硬，被家人擺在屋外。
他們說外面足夠冷，身體不壞臭，等天好了再拿去埋了。
廖東想到了女兒。
茜茜這會兒肯定穿着暖和的棉襖，窩在媽媽的懷抱裡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