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推著車剛走一段路，方才那位王秘書果然追了上來。
邊跑邊朝著幾人喊道：「向陽山來的同志，請你們等一等——」
四人頓住腳步，疑惑地轉身看了看，「王秘書，您這是怎麼了？」
王秘書氣喘籲籲，停下來喘了一會才開口道：「我們廠長剛剛開會結束了，聽說你們來了，想請你們去辦公室當面談談。」
顧逍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還是算了，大家時間都寶貴，既然沒有合作的可能，那我們就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王秘書一聽就急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黃桃採購的事其實是——」
話未說完，孫廠長親自追出來了。
「蘇同志，顧同志，抱歉，剛才我在忙著開會，王秘書估計誤會了我的意思，沒和你們說清楚。
你們的黃桃可帶來了？」
大隊長見人家廠長都親自追出來了，便爽快將蓋在桃筐上的樹葉拿開，「帶來了，都在這。」
孫廠長將黃桃拿在手裡看了一瞬，吃驚道：「你們確定，這是你們果園裡產的黃桃？」
大隊長有些生氣，「那是當然，這些都是早上來之前剛從果園裡摘的，還能作假？
你要是不信，可以隨時派人跟我們回去看看。」
孫廠長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不妥，連忙拱手緻歉。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之前聽別人說你們果園今年是第一年，所以才有點不敢相信。」
說到這，孫廠長突然就想明白了怎麼回事。
連忙熱情地將四人迎到了辦公室，這才道出原委。
「那天蘇同志和顧同志來找過我之後，剛好碰上你們公社的胡大隊長過來，他跟我說你們果園剛建成不滿一年，而且聽說你們之前想賣果子給供銷社，被姚主任給拒絕了。
他還跟我發毒誓，說自己說說句句都是實話，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乾脆這次就先不採購你們的黃桃了。」
四人哭笑不得。
「胡大隊長說的的確是實話，可並不是實情。」
「沒錯，我們大隊是第一年建果園，但是這些果子都是在多年野桃樹上嫁接的，是農科所親自參與的項目，雖然難以置信，但的確第一年就結出了個頭口感都不錯的果子。」
「至於供銷社姚主任那邊，一開始他也是有這方面的擔心，後來嘗過之後還親自跑過來找我們收購，隻是不巧我們已經先答應公社在集市上擺攤了。」
聽完幾人的解釋，孫廠長恍然大悟。
好一個老胡，竟然敢和他玩這種咬文嚼字的戲碼。
這是要陷他於不義！
「顧大隊長，你們的黃桃我看過了，若是後續交貨都能按照這個標準，那我們就按照特級果來收購，要是沒問題，我馬上讓人去擬個收購協議。」
大隊長見好就收，「行，既然這樣，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安排人進園摘果子送貨。」
蘇清苒和顧逍見誤會解除，而且孫廠長也在收購價格上主動做了讓步。
便爽快把月餅包裝的事給說了。
「上次在姚主任那，聽說你們廠在商議改進月餅包裝的事。
剛好我們有個朋友在滬城百貨大樓做採購，他經手的月餅來自全國各地，廣式的、蘇式的還有京式的等等，對這方面比較懂行。
所以我們特地給他打了個電話取了點經。」
孫廠長一邊聽一邊點頭，忽然一個猛地起身喊了出來。
「等等——你說你們朋友是滬城百貨大樓的？」
蘇清苒笑著點了點頭，「沒錯，說是朋友也不全面，他也是我們向陽山最重要的客戶之一。」
孫廠長，「......」
蘇清苒知道他需要點時間慢慢消化。
扭頭從包裡掏出兩盒月餅，「這是他特地託人從滬城給我們捎帶過來的，都是即將要在滬城百貨大樓上架的月餅，今天我們特地送過來給你們做參考。」
孫廠長小心翼翼地捧起月餅，心底五味雜陳，說不出來的愧疚。
「快，小王，你去把咱們的月餅包裝拿過來對比下，看看差距在哪裡。」
他們的月餅是十塊裝在一起，用普通的油紙一包，外面用一根麻繩繫上，沿襲了許多年的老包裝。
而滬城的月餅，裡面不光有油紙，外面還有瓦楞紙做的紙盒做緩衝，能減少不少磕碰和擠壓。
紙盒外面還有彩色印刷的圖案，美觀大方。
兩者放在一起比較後，孫廠長更覺紮心。
知道有差距，但是沒想到區別這麼大。
之前他還懷疑姚主任是故意沒事找事，雞蛋裡面挑骨頭。
「咳，蘇同志，這滬城的包裝的確是完勝，比我們強得太多。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些包裝都是成本吶。」
蘇清苒笑著點了點頭，「那倒是，其實我們也不專業，更不懂這裡面的門道。
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姚主任反映有些顧客嫌棄送人的檔次不夠，那是不是可以分級包裝，一部分改用紙盒，來滿足不同顧客需要？
另外，這個彩色印刷的價格是不便宜，如果改成木質印章，再手工蓋戳是不是能節省些？
當然，這些隻是我們隨口一說，我覺得最重要的還不是這些。」
孫廠長聽得一愣一愣的，「重點不是這些？」
蘇清苒點了點頭，取出紙盒裡面的內襯油紙來。
「重點是這個油紙，它的防潮效果是普通油紙的兩倍，如果用它包裝，月餅的保質期能起碼延長一周。」
孫廠長驚訝地接過油紙，反覆看了又看。
「這個是不是進口的玻璃紙？這種材質我們可用不起。」
蘇清苒搖了搖頭，「我打聽過了，這個是浸蠟油紙，價格隻有玻璃紙的三分之一不到，很多大城市的食品廠都已經開始用它來做包裝了。」
普通的油紙是用植物油浸潤過的。
而浸蠟油紙則是用的石蠟，成本不算太貴，但防潮能力卻能大大提高。
孫廠長驚訝地張了張嘴，他的確聽說過浸蠟油紙，說起來也不是什麼新發明。
隻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要用在食品包裝上面。
所以說，人還是要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然就真成了井底之蛙。
在這個關頭上得知了這麼重要的信息，孫廠長覺得很慶幸。
而這一切，都是向陽山的人主動提供的，卻差一點被鐵牛大隊給毀了。
孫廠長讓人開車送四人回村，臨走的時候又拎了不少的肉罐頭和水果罐頭讓司機帶上。
待人一走，他便撥通了勝利公社郭主任的電話，「郭主任，我是食品廠的老孫啊，有個情況我要和你反映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