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綏陽府，路過之地便越荒涼。
周邊好些土地已是荒蕪，好些房屋都已破敗不堪，一看都是很久沒人住了，荒野裡以及道路旁還有不少無人收拾的白骨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如同人間煉獄。
但眼前這個村子看起來應該人口不少，屋子的狀況也相較其餘地方要好一些。
但現在，即便是已經靠近村子，裡面也是鴉雀無聲，怎麼看都不正常。
等看清村裡的狀況，所有人臉上的血色都盡數散去，眼眸裡也都是憤怒的紅光。
此處村落靠近城鎮，本該是熱鬧非凡的，看村子的面積也不小，但此時卻是寂靜一片，連一聲狗吠都聽不見，寂靜得過了頭。
「停止前行。」
夜司辰叫停了馬車，隨即，在蒼風等人的陪同下，近一百人保護著夜司辰進了村。
洛輕姝沒有跟著去。
即便是不進去，她也能通過村裡那些樹木的反饋知曉這村裡是個什麼狀況，裡面具體發生過什麼。
軒轅離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倒是跟在了夜司辰的身後，一同前去的還有軒轅煜。
等經過村旁的一條小河時，裡面的河水渾濁不堪，隱隱還透著一股詭異的紅。
「不要靠近這河水。」
夜司辰睨了那河水一眼，判定了水裡有毒。
他跟在洛輕姝身邊近一年了，一些醫毒方面的常識還是有的。
河水如此，這村裡的百姓，怕是已兇多吉少。
可惡的歹人，河水是百姓賴以生存的根本，他們在此下毒，讓這裡的百姓何以生存！
越想，夜司辰的臉上神色越凝重。
等剛到村口，前行打探的探子便跪倒在了夜司辰的面前。
「稟府主，村裡人......都死了！」
「什麼？」
蒼風大驚失色。
「怎麼回事！」
探子道：「滿地都是百姓的屍體，至於是何人所為，還不知。」
「走，進去看看。」
夜司辰面色如常，帶領著眾人快速進了村。
而跟在他身邊的軒轅煜以及後面的軒轅離卻是變了臉色。
這個村子距離綏陽府不遠，這裡被人屠盡，可想而知那綏陽府亂成了什麼樣子。
蒼風看著這裡的情形隻覺一陣恍惚。
前些時日他與暗衛來此探查過，此處的村長精明能幹，帶領著村裡人將村子裡打理得井井有條，乾乾淨淨。
而此時的村裡，到處屍橫遍野，而屍體都是呈青紫狀態，渾身滿是已幹掉的血痂。
而上次還熱情招待過蒼風幾人的村長，此時也是趴在自家的院門處，手裡，還死死捏著一塊破碎的衣布。
蒼風瞳孔皺縮，有些不甘心地試探了一下村長的鼻息。
「主......主子......都死了.......」
這院裡橫七豎八倒著七八哥人，都已經渾身僵硬，沒了一絲氣息。
七尺的漢子眼眸泛紅，聲音裡也是帶了一絲哽咽，高大的身影也是頹廢地彎了下去，再無以前的意氣風發。
他們，來遲了。
若早來一日，這些人，便不用死！
「府主大人，村裡無一活口，就連牲畜也沒有一隻。」
夜司辰眼眸微眯。
明明前幾日暗衛還來報，這個村子因著人口眾多，村裡壯丁也不少，所以村裡不但建起了圍牆，每日裡還有人不停巡邏。
村裡更是有著成群的牛羊雞鴨等牲畜，可眼下，整個村子一片死寂，空空蕩蕩，除了這一地的屍體，再無一個活口了。
夜司辰眸色陰冷，渾身散發出了一股生人勿進的冷冽氣勢。
「將他們，都埋了吧。」
「是！」
蒼風站起身，忍著心中的悲痛在村外的空地處挖了一個大坑，將村裡的屍體就地掩埋了起來。
軒轅煜從小到大還沒有見過這般慘烈的狀況，一時間竟是驚懼不已，渾身也是輕微地顫抖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慘的人，從小沒有父母的疼愛，身邊的宮女太監也可以對他肆意淩辱，讓他吃不飽穿不暖，朝不保夕。
可是待看見這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橫死鄉野他才知道，他在二哥的庇護下苟延殘喘活到現在是多麼的幸運！
夜司辰睨了他一眼，然後帶著他上了自己的馬車。
待馬車緩緩行駛起來，夜司辰擡眸看向他，然後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了他。
「我知曉你心中的害怕與痛苦，但這就是現實，你這一路的所見所聞，都是這世間真實發生的事情。
對我們不好的人，總有一日我們會拿著手中的利劍送他們去見閻王。
可是這整個傲臨國的百姓呢？
光是這小小的一隅我們就見到了許多不公正的事件，放眼整個傲臨國，除了少數皇親貴胄，富商大戶，無數百姓依舊食不果腹，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些弊端不從根本上解決，別說是這些百姓，就是你我，也別想過安生日子。」
他想將軒轅煜推向那個位置，便必須讓他看到這世間血淋淋的現實才可讓他成長起來，真正將這世間的一切疾苦都放在心上。
而隻有讓他多見識這些血腥以及不公，才是影響他不排斥那個位置的首要條件。
軒轅煜雙手捧著茶，手指，依舊忍不住在微微顫抖。
自從離開那吃人的地方，這世間除了自己，他便就隻信二哥，現在又多了一個二嫂。
他不願相信眼前所見，可沿途那些血淋淋的屍體都在告知他，傲臨國，爛了，從根子裡爛了。
那些所謂的國之律法形同虛設，當官的不顧百姓死活，隻顧中飽私囊，官商勾結髮國難財。
掌權者可躲在重兵庇護下聲色犬馬，日日笙歌，而受苦的，永遠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
他恨不得現在就改變這樣的現狀，可他一個被皇家流放的皇子，吾身保不了吾身，哪有那改變現狀的能力。
他擡眸，有柔和的光從車簾處照進來，為眼前之人鍍上了一層很是聖潔的暖光。
他禁不住眼眸一亮，隨即出聲道：「二哥，你救救他們。」
這世間除了二哥，沒有人再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去拯救蒼生。
隻要他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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