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冥延的車開走。
姜黎黎轉身回店裡。
蔣念追過來問了句，「姜總，他們是什麼人啊，找你什麼事情？」
「那個女孩低血糖，被我救了，過來謝謝的。」姜黎黎言簡意賅道。
「啊？」蔣念卻是好奇，「這種事情，難道不該他們的父母上門道謝嗎？」
姜黎黎腳步頓了頓，朝蔣念一笑，「這不重要，工作吧。」
蔣念『哦』了一聲，立馬回工位去了。
走到辦公室門口，姜黎黎停了下，她看著坐在沙發上，毫無形象可言的蘇允柚。
蘇允柚向來是這樣的，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偶爾蘇家宴會，她也是弔兒郎當，找個椅子翹著二郎腿坐下。
彼時，她是蘇家唯一的千金，沒人敢說什麼。
可是如今，她不再是蘇家唯一的小姐了。
更可怕的是，那個非婚生的少女，看起來更亭亭玉立，氣質絕佳。
以前，姜黎黎跟蘇允柚去蘇家時，付倩芸總是訓斥蘇允柚，怎麼就不能跟她一樣，規規矩矩的老實點兒。
蘇遠山總是笑呵呵地說，「我的女兒，長得漂亮，怎麼高興怎麼來，要什麼規矩。」
那時，蘇允柚會抱著蘇遠山的胳膊，沖付倩芸吐舌頭翻白眼。
姜黎黎好羨慕她有這樣的父親。
寵她愛她，讓她怎麼高興怎麼來。
可是如今——
「你在這兒站著幹什麼？」
蘇允柚不知何時起身過來了。
推開門拉著她進來，又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
「網上的人都說，我沒規矩，不像出身豪門的，真是可笑了，我就是在蘇家長大的，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
「在蘇家沒出事之前，我做什麼都不會有人說什麼，現在出事了，做什麼都是錯的。」
懟完了網上的人，她並沒有多開心，心情反而更差了。
沉默幾秒，她驀地笑起來，看向姜黎黎，「我不像蘇家千金，難道那個私生女像嗎？」
姜黎黎腦海浮現蘇煙爾的樣子。
確實像。
「柚子，你見過他們嗎？」
蘇允柚搖頭，但很快又點頭，「見過，在我爸的書房。」
她沒點評。
在得知蘇遠山還有一雙兒女時，她幻想過與那兩個人見面的場景。
她才是蘇家千金，那兩個人是唯唯諾諾，上不得檯面的。
可是看到了蘇遠山書房裡的照片，她內心極為震撼。
聽話又有規矩，而且長得漂亮帥氣，很有氣質。
她倒不是嫉妒。
那滿腔不是滋味的情緒，是酸澀在兇腔裡炸開，被腐蝕了兇腔的難受。
那也是被父母的愛，供養著長大的孩子。
與她共用一個父親。
她想知道，她與那文靜的小女孩兒，截然不同的性格，到底蘇遠山更喜歡誰？
蘇遠山多少次地誇過她最活潑，最天真。
那他，是否也誇過那個小女孩恬靜，懂事呢？
滾燙的，豆大的淚珠在她眼眶邊緣徘徊。
她不想讓它掉下來，仰起頭。
「姜黎黎，我特麼就是個笑話！」
「你很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不要跟任何人相比，自己開心快樂，就是最重要的。」
姜黎黎坐到她身邊，用紙巾擦拭她眼角落下來的淚。
蘇允柚嘴角不受控制地下撇，「我是不是真的不夠好啊……」
「人無完人，你有缺點，別人同樣有缺點，真正愛你的人會接納你的缺點，不愛你的人……你就是再好，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姜黎黎輕輕拍著她的背。
這個道理，姜黎黎早就懂了。
可蘇允柚從未想過這種事情。
這種念頭在她心裡冒出來，她整個人都是慌的。
在付倩芸面前不能哭，蘇封塵出國了，蘇遠山……
她的世界裡，就隻剩下姜黎黎了。
一下午，姜黎黎都在哄她。
她這種狀態，姜黎黎自然不能讓她回家。
可姜黎黎也不能帶她回自己那兒。
最近兩天傅行琛經常半夜回來，累得倒頭就睡，她把蘇允柚帶回去，根本住不下。
她隻好帶蘇允柚去了姜恆那裡。
姜恆買了一堆火鍋食材，還有兩廳啤酒回去。
一直以來，唯有美食能解憂的蘇允柚，今天卻毫無食慾。
空氣中瀰漫著火鍋的味道，她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也就是今天沒食慾，難得遇上糟心事兒，就當減肥了，明天再吃。」
她起身到客廳沙發上坐下，抱著手機不知在看什麼。
「姐，封塵哥出國了？」姜恆小聲問姜黎黎，「蘇家這裡到底怎麼辦？不管了？」
姜黎黎嘆一口氣，眉色染上一抹憂愁，「具體要怎麼辦，我也不清楚，但是封塵哥不會就這麼扔下她們的，傅行琛也在幫忙，但是這件事情很複雜，短期內肯定解決不了。」
姜恆看一眼蘇允柚，聲音壓得更低了，「那她……還不得瘋了？」
「她能撐過去的。」姜黎黎相信，蘇允柚骨子裡是一個樂觀的人。
像打不死的小強，永遠有股幹勁兒。
不論付倩芸和蘇遠山的感情如何，也不論蘇遠山對她的寵溺到底是發自內心還是另有目的。
蘇允柚都是被愛和鼓勵，嬌慣著長大的孩子。
她很快就能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回到以前那個快樂的蘇允柚。
姜黎黎是這麼認為的，她也希望蘇允柚會像她想的這樣。
——
蘇氏。
蘇遠山冷眼看著新聞，面容如常漠然。
辦公室門被推開，段沉走進來。
「蘇總，少爺出國後，那位葉小姐也追著去了。」
「他竟然真的走了。」蘇遠山冷哼一聲，把手機放下，「遇到事情隻會逃避的懦夫。但凡他留下來，與我一較高低，我也會公平公正，給他一份體面。」
可是現在，是蘇封塵自動放棄了蘇家的財產。
段沉低著頭，不語。
蘇遠山雙手背於身後，站在高樓大廈的最高一層，俯視整座城市。
璀璨繁複的夜燈，讓整個城市繁榮不已。
蘇家是比不上傅家，但在商圈也是旁人不敢小覷的。
他踩著蘇家先輩留下的基礎，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費力。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這場商業的聯姻。
「傅行琛那邊，有什麼動靜？」
段沉繼續彙報，「他每天都處理行雲集團的正常事務，但蘇家動蕩必定有人趁虛而入，他肯定也想分一杯羹。」
這不稀奇，合格的商人都會有見縫插針的本事。
「幫我約他見面。」蘇遠山突然開口，「無論如何，想辦法也要見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