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邁巴赫盡顯尊貴。
男人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袖口挽起兩截,胳膊搭在車門上,線條分明的小臂性張力拉滿。
低著頭輕聲細語跟嬌小的女人說著情話,女人臉頰俏紅。
遠遠的,不少人看過來,心跳都跟著加快。
「你,我要走了,你到底走不走?」姜黎黎又往車裡縮了縮。
傅行琛雙手擡起,不再擋她關車門的動作。
「回去等我,我再處理一些事情。」
他竟是不走。
姜黎黎坐進車裡,關車門,發動引擎一腳油門踩下去,動作一氣呵成。
她像逃一樣離開了這裡。
車廂裡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她落下半截車窗,吹了好一會兒怦跳的心才漸漸恢復如常。
傅行琛目送她走後,在兜裡掏根煙點燃,轉身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接了個電話。
「最多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把蘇家搞定,我沒心情陪玩兒。」
電話那端的人不知說了什麼,傅行琛眉尾挑得高高的,擡眸看向二樓靠窗位置。
崔千金坐在那裡,落落大方,與蘇遠山聊著什麼。
「崔家,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別把自己搭進去。」
說完,他掛電話,吐了口煙霧,站在路燈下將一根煙吸完,丟了煙蒂闊步上樓。
姜黎黎還未到家,突然接到姜恆電話。
「姐,媽進醫院了,你趕快來一趟!」
汽車在空曠的馬路上掉頭,她直奔江城第一醫院。
先前張青禾的手術是京輝負責的,這次住院醫院又直接聯繫了京輝過來。
姜黎黎到的時候,京輝還在給張青禾做檢查。
光線昏暗的檢查室外,姜成印在椅子上坐著。
姜恆站在檢查室門口,東張西望。
「姜恆。」姜黎黎快步過來,越過姜成印,直奔姜恆。
「姐!」姜恆喉嚨一下卡住,臉都憋得泛紅,「她,媽……擴散了!」
姜黎黎一下子也說不出話了。
當初張青禾切除了甲狀腺後,做了淋巴檢測,確定沒有轉移。
這才短短數日,說擴散就擴散了?
「不是淋巴,是乳腺,京醫生說後期複查有給她全身篩癌的準備,可是她沒有按時來複查……」
姜恆憤怒地看了一眼姜成印。
當初張青禾要錢去檢查,姜黎黎的意思是他們帶著張青禾去檢查,不給錢。
但張青禾不肯,私下又找過姜恆要錢。
姜恆心軟,給了錢,還多給了一些,他知道他們貪圖的就是錢。
誰知……
他們根本沒有去複查!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姜成印冒出來一句,「你媽生下你們這樣的女兒,不生病等什麼?」
姜恆『噌』一下衝過去,揪起姜成印的衣領,一把扯起來。
「你在說什麼!她這病如果真是被氣出來的,也是被你氣的!」
「我氣她什麼了?」姜成印瞪的眼珠子快掉下來,盯著姜恆,「你個混賬東西,還不是你偏袒姜黎黎鬧的!沒你給她撐腰,她能在我面前擡起頭來嗎?你媽至於生這麼多氣……」
姜恆腦門青筋凸起,眼底一片猩紅。
張青禾的病情不明,但癌症這東西,註定沒有什麼好結局。
可這個時候,姜成印想的是推卸責任。
並且他根本不關心張青禾的身體,還在追溯以前的對錯……
「你滾!」姜恆狠狠推他一把,「別再讓我看見你!」
姜成印一屁股跌在地上,罵罵咧咧著什麼,站起來拍了拍屁股,轉身就走了。
他步伐快得透著決絕,像是留在醫院的,不是他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妻子。
像是站在他身後的,不是他的親生兒女。
姜恆轉過身猛地踢了一腳牆,身體順沿著牆壁滑落,悶聲哭了。
多少次,姜黎黎都覺得她已經為這個家,把眼淚流幹了。
可總能一次又一次地再落淚。
她走到姜恆身邊,蹲下來,輕輕拍著姜恆的肩膀。
此刻說任何話,也無法撫平姜恆受傷的心。
連她這早已看透的,都為了姜成印的心狠而心寒。
何況姜恆心軟,一直揣著希望的呢……
片刻,京輝從檢查室出來。
他臉色不怎麼好,摘掉口罩嘆一口氣。
「為什麼就不來複查呢?」
說完,又想起來張青禾與他們的關係,挺糟糕的。
他隻能又說,「病理結果要明天下午才能出來,目測不怎麼好,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她能用靶向葯,除了貴,命還是能保住的。」
按照姜恆跟姜黎黎現在的收入,用靶向葯給張青禾治療,還是沒問題的。
「你倆說話啊,別太難過!」京輝看著他們姐弟兩個一句話也不說,心裡著急。
姜黎黎點頭,「我們知道了,麻煩給她安排一間最好的病房,等明天病理結果出來,制定治療方案吧。」
京輝吩咐護士給張青禾安排病房。
姜黎黎與姜恆跟著去病房。
京輝脫掉白大褂,掏出手機給傅行琛打電話。
電話那端,男女交談聲淺淺傳來。
「你還有心情工作呢?」京輝打趣道,「姜黎黎在醫院。」
「什麼?」
那端一陣嘈雜後,立刻安靜下來,傅行琛連招呼都沒打一聲,拿了外套就走,「她怎麼了?」
「她媽,住院了。」京輝長嘆一聲,「這姐弟兩個,心都是軟的,畢竟是親媽,又氣又心疼,最後還是得管……」
電話被掛斷,傅行琛跑到街上,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醫院。
他比誰都了解姜黎黎。
姜黎黎絕對不會不管張青禾,但是她的難過是加倍反噬回來的。
安置好張青禾,已經是深夜。
彼時,張青禾醒了,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睜開眼,看到隻有姜黎黎和姜恆在,她臉上劃過失落。
「是不是你們兩個又跟你爸吵,把你爸氣走了?」
姜黎黎站到窗邊,看著玻璃上張青禾的殘影,不說話。
「是我爸不要你了。」姜恆憋著氣,「你生病了,需要錢,他不想給你治。」
張青禾一愣。
「你為什麼沒有複查?」姜恆拔高音量,脖頸青筋凸起,「你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出了事誰會管你,他會管你嗎!?」
一片死寂,不知是害怕還是什麼,張青禾嘴唇顫抖。
「現在又怨他了?等我們給你治好病,你就又死性不改回到他身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姜恆兇腔起伏跌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