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露水熹微。
司九音的生物鐘，自然響起，緩緩掀開眼皮。
下意識觸碰身旁的位置，摸到薄涼的被褥時，惺忪的眼眸逐漸清明，漂亮的臉頰上浮現一絲煩悶。
正當女孩兒緩神時，房門忽然打開。
穿戴整齊的男人，端著保護得極好的早餐，出現在她身邊。
清粥、小籠包、煎雞蛋……
全是她喜歡吃的，但賣相不太好。
「醒了？」
薄西晏放下餐盤，俯身將睡眼朦朧的女孩兒抱到洗手間，放在洗手台上。
將她的長發紮起，擠了牙膏，輕聲道：「洗漱完，吃了早餐，再去機場。」
「行。」
司九音沒拒絕，拿著牙刷乖乖刷牙。
薄西晏站在她身後沒走，沉默幾秒，雙手圈住她的腰，掌心有意無意地觸碰她的肚子。
下頜輕輕搭在她肩頭，心情不太好。
「……」
透過玻璃鏡，司九音瞄了眼男人的表情和動作，眉眼垂了下。
用過早餐。
兩人穿戴整齊，戴著口罩，準備朝機場出發。
剛出大門。
醫學組織的成員，領著村裡的醫生和少部分病人，站在出口送別。
「hand醫生，謝謝您。」
組長站出來，害怕身上的病氣過給司九音，離得兩米遠，無比誠懇道：「您的事，對這次的意外，深表歉意。」
好在是沒感染，不然……
後果無法想象。
「職責所在。」
司九音依偎在薄西晏身旁，微擡眉眼，回答得風輕雲淡：「有任何進展，跟我聯繫。」
「好。」
組長連忙點頭，似乎就等這句話。
畢竟……
hand的身份太牛逼，僅次於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鬼手神醫」，一般時候真請不到。
hand這次控制住了嗜睡症，隻怕「鬼手神醫」醫學大佬的位置，得換人坐了。
說來也奇怪。
鬼手神醫向來是個熱心腸，最喜歡應付疑難雜症。
這次的「嗜睡症」，竟然沒見她露面。
難不成……是害怕被感染，慫了？
這樣一想，還是hand比較高尚。
等他們以後見到那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大佬，定要好好打她（他）的臉。
「姐姐，這個送你。」
之前爸爸媽媽去世的小姑娘，拿著一張塗鴉走上前，說著蹩腳的中文，天真爛漫道：
「叔叔阿姨說，爺爺奶奶不會有離開我了。」
「嗯。」
司九音接過畫，看著上面塗得烏漆嘛黑的幾個小人，心裡一暖，「再過段時間，爺爺奶奶他們就能陪你回家。」
「嗯。」
小女孩兒用力點頭，笑容格外燦爛，「姐姐再見。」
說完，目光瞥向姐姐旁邊的男人，被他冷峻的面容，嚇得身體縮了縮，小聲開口：「叔叔再見。」
「……」
這話一出，周遭安靜下來。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帥氣的男人，強行憋笑。
「……」
薄西晏眉頭擰了下，握緊女孩兒的手，低啞道：「走吧。」
現在看到孩子，心裡不舒服。
如果他和小九兒的寶寶能順利出生，一定比任何孩子都要漂亮。
可是……
——
提前安排好，很快順利登機。
一路上，薄西晏抱著她，除了詢問她渴不渴，餓不餓，沒怎麼說話。
司九音感覺到明顯的低氣壓。
這男人有事瞞著她。
「怎麼了？」
看她深深盯著自己，薄西晏下意識歪開視線，柔聲道：「困了就睡會兒，我在旁邊陪著你。」
「好。」
司九音沒多說，靠在男人懷裡，緩緩閉上雙眸。
十多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京都國際機場。
門口安排得有車，在保鏢的護送下，兩人進入車廂。
車子啟動，行駛的方向並非清水灣，也不是霍、薄兩家。
「去哪兒？」
司九音擡開眼眸，沒有輕蹙，低冷的聲音響起。
「醫院。」
薄西晏摟著小姑娘的腰，與她平視，語氣很低，盡量穩住她的情緒，「高燒的原因我知道了。」
「並非嗜睡症感染，而是寶寶存在你身體，導緻機能失調，才會引發高燒。」
這次是他親眼看到。
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呢，指不定難受成什麼樣。
想起她之前痙攣、嘔吐的反應，薄西晏臉色越來越差。
大概從那個時候，她就在隱瞞。
「所以呢？」
司九音清亮的眸子微眯，白皙的臉上，氤氳出一絲陰霾，聲音變冷。
「小九兒……」
薄西晏輕嘆口氣，將人抱到懷裡，擡起下巴與她對視，耐心解釋：寶寶在你身體裡，已經嚴重影響到你基因突變的治療。」
「隻要將身體養好，寶寶以後還會有。」
「所以……」薄西晏哽了哽，沙啞著嗓音道：「小九兒，寶寶我們先不要了，行麼？」
「……」
說完這話，車廂裡陷入許久的沉寂。
就連前座的留白，也不自覺抓緊車把手，將車停在路邊，額頭滲出冷汗。
薄爺也很期待孩子出生，隻不過……
在太太和孩子之間，薄爺選擇了太太。
說出這話，薄爺的心會比太太更痛。
「滄溟島已經在研製孕婦可用的解藥，或許……」
司九音動了動嘴唇，艱難出聲。
「有希望。」薄西晏打斷司九音的話，語氣溫柔道：「但是小九兒，我不可能拿你的性命，與實驗做賭注。」
「我賭不起！」
「……」
司九音臉色微白，靜默幾秒後，偏開臉：「開車。」
開車？
聽見這話，留白小心翼翼看了眼兩人，摸不著頭腦。
太太這算是同意了嗎？
「是。」
留白不敢多問，重新啟動車子，往醫院方向開去。
車廂裡安靜下來。
女孩兒冷臉，看著窗外。
薄西晏靜靜地抱著司九音，呼吸都變得很小心。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
司九音不說話，臉色越來越差。
又能如何？
可是……都不是他們了。
一男一女的龍鳳胎，多少人求不來。
這個混蛋。
他都不知道自己肚子裡，還揣著他心心念念的女兒。
越想，司九音越氣。
推開薄西晏，自己坐到旁邊，拿出手機玩遊戲。
「……」
薄西晏擰眉，伸手想碰，但是不敢。
——
明天見啦。
兩隻崽：太難啦，我們太難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