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聽完霍遲的話，西汀靈機一動，不按常理出牌，「沒事的話，我送你下樓。」
「……」
沒想到，向來溫順、體貼人的小姑娘，竟然心狠同意，霍遲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一時間。
不知該走回家，還是裝暈，死皮賴臉留下來。
「側卧的床很小，你睡的話，可能會有點憋屈。」
正當霍遲猶豫，怎麼暈比較真實時，西汀聲音響起：「或者你多等會兒，我把卧室收拾一下。」
「就睡側卧。」
霍遲想也沒想就同意，跟隨西汀去了二樓。
「這間房是給九音留的，不過她沒睡過。」
西汀站在旁邊，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躲閃：「浴室裡的東西，全是新的。」
「不過我這裡沒有衣服，隻能放洗衣機，或者明天讓人給你送來。」
「嗯。」
霍遲靜靜地聽著，嘴角始終掛著笑意。
腦海中忽然浮現四個字：小管家婆。
交代完。
西汀目光落在男人手上，低聲問：「換藥了嗎？」
「藥水在公文包裡。」
聞聲，西汀很快拿上來，拉過椅子坐在霍遲對面，擡手就要替他解開繃帶。
「不用了，你去休息。」
霍遲躲開她的手，眸光溫柔道：「我自己可以。」
可以？
又不是沒見過他，剛才左手拿筷子，多費勁。
「我幫你。」
西汀沒多解釋，倔強地拉過男人的手，解開繃帶。
她知道霍遲右手受傷了，但沒想到如此嚴重。
整塊骨頭，高高腫起，手背手心全是淤青。
西汀的心，猛地顫了顫。
「沒事。」
看到她蒼白的臉色，霍遲勾了勾唇，語調隨意：「小傷，過段時間就會好。」
西汀擡眸，對上男人笑意淺淺的眸子，心裡更加酸澀。
疼不疼，她不知道麼？
「葯怎麼用？」西汀咬著嘴唇，沙啞著聲音問道。
拚命忍住情緒，才不至於讓哭腔暴露出來。
「紅色第一步，藍色第二步，最後上繃帶。」
「嗯。」
長期跟在九音身邊，耳濡目染的，包紮得很規範。
但由於怕弄疼霍遲，西汀動作很慢。
不知不覺間。
額頭和臉頰，沁出細細的汗珠，襯得這張本就嬌俏的容顏，更加明媚。
「……」
霍遲拿起紙巾，替女孩兒擦拭汗水，貪婪地盯著她的臉，「可以了。」
「嗯。」
西汀頷首，為了躲避男人擦汗的動作，下意識偏開頭。
不曾想。
蹲太久，頭暈腿麻，再加上動作幅度太大。
身體站不穩，搖搖晃晃栽進男人懷裡。
「唔。」
事情發生太突然，西汀的胳膊肘和腦袋，正好碰到男人的右手。
「霍醫生——」
聽見男人的悶哼，西汀心臟漏拍，撐著他的肩膀就要起身。
「別亂動。」
霍遲左手扶著女孩兒的腰，右手搭在桌子上，臉色微白。
「……」
看著他的右手，西汀當即不敢動，眼眶愧疚而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
霍遲拍了拍女孩兒的後背，扯出笑容，柔聲安慰，「沒怪罪你。」
緩了許久，痛意慢慢減輕。
「去醫院看看吧？」
西汀不放心，他是法醫，手出不得任何意外，「我去打電話。」
「不用。」
霍遲將人拽回來，順勢放在腿上，雙眸溫柔凝視著女孩兒，低笑：「我就是醫生，有沒有事，心裡清楚。」
「真的？」
西汀睜著大大的眼睛，小心詢問。
大概是被嚇到，此刻坐在男人懷裡，竟然乖得像隻小貓。
「嗯。」
霍遲點頭，一眨不眨盯著女孩兒，眼睛發熱：「去睡吧，不用管我。」
「可是你的臉色……」
西汀蹙眉，放心不下。
「真的沒事，聽話。」
霍遲向前湊了湊，鼻尖幾乎碰到鼻尖，溫熱的氣息彼此交融，氣氛瞬間變得怪異。
「……」
西汀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動作有多親密和危險，急忙站起身，臉頰又紅又燥：「沒事就好。」
「霍先生，你休息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好。」霍遲點頭。
「晚安。」
說完話，女孩兒慌亂地要逃離此地。
「西汀。」
關門前，霍遲聲音響起，「今晚是故意留下來的。」
「……」
西汀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抱歉。」霍遲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女孩兒的臉，眼底的深情恨不得將對方吞噬，「實在控制不住，太想見你。」
「……」
西汀抿嘴，垂在身側的指腹收緊。
「西汀，給我個時間吧。」霍遲黑漆漆的眸子與她對視，嗓音低沉：「要怎麼做，你才能對我敞開心扉？」
明明就是在意他，喜歡他的。
顧忌什麼？
「……」
西汀的手指越收越緊，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沉默許久，女孩兒嘴唇，艱難開啟：「一周。」
「什麼？」
終於得到回應，霍遲黑眸放大，表情震驚。
「再給我一周時間。」西汀張嘴，嗓音沙啞：「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就是……
西汀垂下眸子，神情低落，現在不要逼她。
她沒做好準備，讓醜陋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說完話。
西汀默默地離開房間，坐在床上，雙手環抱住身體。
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襯得女孩兒孤寂而凄涼。
原本可以現在就告訴他的。
可是……
她自己也發現，很想很想見他，想跟他待在一起。
有些話說出來，就意味著她們的關係到此為止。
或許。
以後再也不會見到霍遲。
所以，她一直在拖延時間。
這一周。
算是最後的貪戀吧。
——
西汀徹夜難眠。
天亮時，才迷迷糊糊睡去。
沉睡中，卻是噩夢連連。
她夢見自己將當初的事告訴霍遲，看見身上的傷痕後，男人害怕得連連後退，眼底滿是厭惡。
所有人指著她罵。
說她這種被「弄髒」的貨色，配不上霍遲，進不了霍家的門。
還說她癡心妄想，狼心狗肺。
九音對她那麼好，她卻恩將仇報，妄圖弄髒霍家門楣。
「西汀，不要臉！」
「你這種人，六年前就該死了！」
「發生這種事，你是怎麼有臉活到現在的……」
「好臟！好醜！」
「……」
謾罵聲不絕於耳，西汀從睡夢中猛地驚醒，全身汗濕。
看著身上的疤痕，女孩兒咬緊嘴唇，無助地掉眼淚。
一周後。
大概就會是夢裡的場景吧？！
——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