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霆驍坐在車裡，看著不遠處和諧溫馨的一家三口。
傅硯深抱著少臣，沐晨曦站在他們身邊，正拿濕紙巾幫少臣擦小臉上的汗珠。
而少臣正一臉崇拜地看著傅硯深。
這一幕讓賀霆驍心裡有些酸酸的，但更多的是欣慰和安心。
看到兒子真正敞開心扉接受傅硯深，他也能放心離開了。
坐在副駕上的管家，臉幾乎已經貼在車窗玻璃上。
看著小主人，滿眼不舍。
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小主人。
「主人，這邊暗衛已經探查過，四周沒有可疑的人，你要不要下車去見小主人一面？」
主人明明很想見小主人。
他也很想。
賀霆驍沒應，目光依然落在不遠處。
爭分奪秒，能多看兒子和晨曦一眼是一眼。
直到，私人飛機申請好的航線時間將近，賀霆驍這才慢慢收回目光，「開車！」
這一開口，就是不打算去見小主人了。
管家也不敢違背。
臉繼續貼在玻璃上。
車緩緩開離，在離開前，賀霆驍還是沒忍住又一次回頭，微微降下一點點車窗，目光看過去。
直到兒子的小臉在自己眼前消失，賀霆驍這才慢慢升起車窗。
車一路疾馳，往機場趕。
坐在後車座的賀霆驍又拿出手機。
點開兒子頭像。
長指滑動。
有很多已讀未回的消息，都是來自少臣。
他每天都在跟自己分享他的日常。
而他，每天都會看幾遍。
卻是一條都未回。
看了一路，直到車停在機場。
賀霆驍清空了所有信息，毀掉了卡，交給手下，毀掉了手機。
下車，上了私人飛機。
往a國飛去。
最新查到的消息，黑鷹在a國。
……
射擊場地
有同樣參加比賽的小朋友聚集過來，紛紛誇讚道：「你爸爸好厲害啊。」
看著賀少臣，一個個眼裡都寫著，好想擁有一個同款爸爸。
有一種爸爸叫別人家的爸爸。
賀少臣聽到，幾乎是沒有猶豫地重重點頭，「嗯！」
是認可了小朋友們說的話！
承認傅硯深很厲害！
他也是這樣覺得的！
傅硯深心底一暖。
兒子的一句認可，彌足珍貴。
「少臣……」
正要表達他滿心澎湃的父愛，賀少臣意識到自己把心聲說出來了。
小傢夥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直接從傅硯深身上滑下來，抱住沐晨曦的腿，把小臉埋到她小肚子上。
「再給他一點時間。」
沐晨曦用唇語和傅硯深說了句。
「嗯。」
傅硯深輕輕點頭。
他雖然迫不及待地想讓少臣接受自己，認自己。
但他也沒想過，短短幾天時間，他就能得到少臣的認可，叫他一聲爸爸。
認兒子路漫漫，他早有心理準備。
擡手安撫地摸摸賀少臣的小腦袋。
賀少臣小臉埋得更深了。
……
雖然賀少臣沒有明確表達自己接受傅硯深。
但經過送禮物，加上射擊比賽，賀少臣對沐晨曦明顯更親近了幾分。
沐晨曦是樂見其成的。
當天晚上，還是傅硯深下廚。
為拿冠軍慶祝。
一家三口去了超市。
「少臣，想試試嗎？」
前面，一個小朋友被爸爸抱坐在推車上，賀少臣多看了一眼，傅硯深便低頭詢問他。
他輕輕點了點頭，傅硯深便把小傢夥抱起來，坐好，避開他與人群接觸到。
「想買什麼告訴爸爸，爸爸幫你拿。」
賀少臣沒逛過超市，有一點新鮮感。
一手緊緊握著推車邊緣，一手牽著媽媽的手，眼睛好奇地四處看著。
沐晨曦幫著賀少臣挑了一些配料表乾淨的零食。
傅硯深負責挑菜。
分工明確。
逛了半個多小時，小傢夥已經昏昏欲睡。
傅硯深單手把小傢夥抱起來，沐晨曦和他一起推著推車出去結賬。
排隊時，傅硯深把賀少臣護在懷裡，不讓陌生人碰到他。
沐晨曦站在他身邊，很快便到了他們。
傅硯深抱著賀少臣不方便把推車裡的東西往外拿，都是由沐晨曦拿的。
等掃到最後，傅硯深突然丟了幾盒東西在收銀台上。
沐晨曦看清時：「……」
惡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拿的！
真是不要臉！
沐晨曦現在臉皮也練得厚。
大家都是成年人，買生計用品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在收銀員要掃時，直接按住，推到一邊，淡定道：「這幾盒不要！」
其實也就裝得淡定。
如果沒人還好，後面排著長隊，目光都盯著，她全靠強撐。
「掃！」
傅硯深大手又推了回去。
沐晨曦咬牙切齒，「傅硯深！」
「有備無患！」
他現在對追回妻兒充滿信心。
以備不時之需！
「呵呵！」
沐晨曦收了手，懶得搭理這沒臉沒皮的狗男人。
她就知道，給他一點陽光，他立刻燦爛到沒邊了。
傅硯深滿面春風，在掃完後，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提起重重購物袋，抱著兒子，追上沐晨曦。
上了車，沐晨曦坐在後車座，讓賀少臣躺在她腿上。
購物袋放在副駕，他隨手拿過一盒，丟進置物盒裡。
晨曦已經回到他的身邊，一些常用的場地，該備還是得提前備上。
目光一直在兒子身上的沐晨曦並未察覺。
一家三口回到家，傅硯深把賀少臣抱到沙發上。
蓋好毯子後，低頭在兒子小臉上親了親，起身，輕聲道：「我去做飯了。」
沐晨曦懶得理他，直接進了書房去處理工作。
傅硯深提著購物袋去廚房前，順手塞了一盒進沙發縫隙。
這才往廚房走，給母子二人準備晚餐。
他在廚房準備晚餐時，賀少臣醒了，自己去書房找沐晨曦，陪媽媽工作。
直到傅硯深過來敲門叫母子兩人吃飯。
飯後，沐晨曦填飽肚子就不認人，直接下逐客令，「我和少臣收拾就好，你先回去吧。」
傅硯深剛要接話，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神色微變。
沐晨曦察覺到，看了他一眼。
傅硯深回看了她一眼，並未隱瞞她，「星瀾的電話。」
穆星瀾這時候打電話過來，一定是少臣空白的那兩年有消息了。
傅硯深拿手機去接電話，沐晨曦並未讓賀少臣察覺到異樣。
她目光溫柔地看著幫自己一起收拾的賀少臣，誇讚道：「寶貝，你真棒。」
賀少臣幫著媽媽一起分擔著家務，小傢夥很開心。
在沐晨曦把碗往洗碗機丟時，他抽了一張一次性抹布蹬蹬地跑到餐桌邊，爬到椅子上，擦著桌子。
擦完，和沐晨曦一起洗手。
回到客廳，傅硯深剛打完電話走進來。
當著少臣的面，傅硯深並未讓自己情緒外漏，但了解他的沐晨曦立刻覺察到。
兩人都沒表現出來，如之前一樣，陪著賀少臣玩了一會，到了睡覺點。
洗了澡，換上睡衣，回房間睡覺了。
在他睡後，沐晨曦立刻掩上房門從裡走出來，「調查到了？」
「嗯！」
傅硯深應了一聲，星瀾已經把調查結果發給他。
他還沒打開。
隻是聽星瀾的證據，他知道，一定是很不好。
「晨曦，你要有心理準備。」
傅硯深輕輕摟住了沐晨曦。
給她提前打著預防針。
沐晨曦心咯噔了一下，「什麼意思？」
看到傅硯深的表情，沐晨曦心臟莫名驀地一陣緊縮。
傅硯深抱著沐晨曦，打開電腦。
可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當打開的那一刻，傅硯深和沐晨曦還是瞬間如墜冰窖，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瞳孔充血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那是他們的兒子，少臣。
才一歲多。
在一間髒亂的房間裡，他身上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補丁衣服，正在和一群比他大的孩子在地上搶東西吃。
他年齡最小，被踢踹了好多下，才好不容易搶到半個髒兮兮饅頭。
趴在地上，兩隻黑乎乎的小手抓著往嘴裡喂。
剛咬一口，後衣領突然被一隻大手揪住。
瘦小的身體被提了起來，一口饅頭卡在喉嚨裡，小臉憋得通紅。
一隻大手捏住小傢夥的小臉，「一點錢都沒要到，還有臉吃？」
直接把他嘴裡的饅頭捏著吐出來，另一手扯掉小傢夥緊緊抓著的饅頭，丟到地上。
被其他小孩直接搶走。
小傢夥被丟在地上。
瘦猴一樣的男人，力氣卻不小，在把小孩丟到草上後，擡腿就踢，「讓你不聽話！」
「還敢不敢不聽話？」
又是一腳踹上去。
小傢夥小身體像是塊破布被瘦猴一樣的男人踢著在地上翻了好幾個面，直到撞到後面牆上。
他蜷縮貼在牆上，小嘴裡微不可聞的喊著，「不要打我……」
這隻是那群變態組織錄的視頻裡的冰山一角。
傅硯深讓穆星瀾把他們的人都調到了那邊，全力尋找。
才找到蛛絲馬跡。
順藤摸瓜，找到了拐賣組織。
他們專挑長相漂亮的小孩，小時候利用他們的可愛去博取同情，幫他們乞討。
長到五六歲，就會把他們送給一些有特殊嗜好的人。
養在身邊，當成玩物。
這些，傅硯深沒有告訴沐晨曦。
可單看眼前這些，沐晨曦已經承受不住。
後面，她已經看不下去了。
沐晨曦早已淚流滿面，痛到極緻，崩潰的哭到失聲。
她想起病房裡，喬萱掐住少臣臉打他時，兒子恐懼後退，嘴裡喃喃：「不要打我……」
她以為，少臣是被喬萱嚇到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根源在這裡。
她的寶貝，她以為上天眷顧，遇到了賀霆驍，被如珠如寶著長大。
可沒想到……
她的寶貝，竟然遭受了這麼多痛苦折磨。
是怎樣的虐待才讓她的寶貝烙下那麼深的陰影，害怕抗拒人群。
把自己保護起來。
隻要想著，沐晨曦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開。
痛到她窒息！
傅硯深同樣無法再看下去，每一幕，都宛如剮心般痛著。
他合上了筆記本，同樣淚流滿面的傅硯深看著哭到抽抽的沐晨曦。
伸手去抱她。
被沐晨曦大力甩開。
「別碰我！」
情緒一時失控，忘記控制音量。
她目光狠狠地盯著傅硯深。
心痛無處宣洩，那些被她努力壓進心底不願意再翻起的回憶，再次湧上心頭。
親眼看著兒子受到的那些虐待，她控制不住自己去責怪傅硯深。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憤恨地擡手，狠狠打著坐在她身邊的傅硯深。
「當初若不是你不要少臣，我們的兒子他就不會經歷這些！」
沐晨曦的話，狠狠刺進傅硯深心口。
「晨曦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和少臣，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的對不起有什麼用！」
沐晨曦越想越心痛，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恨極的狠狠捶打著傅硯深，「你為什麼不要他，你為什麼不要他！」
情緒失控的兩人，都沒有發現房門開過，又輕輕的合上。
被沐晨曦吵醒的賀少臣，原本還有些惺忪的雙眼，此時已清醒，可很迷茫。
他覺得心口悶悶的，特別特別難過。
其他時候，她可以依賴媽媽，可現在他不能。
小傢夥走回床邊，掀開被子把自己裹進去，蜷縮成一團。
小嘴抿得緊緊的，想著剛剛媽媽憤怒控訴的話：媽媽說，他不要自己。
他沒有否認。
所以，真的是他不要自己扔掉了他，爹地才把他撿回家的嗎？
他當初既然不要自己，現在又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
賀少臣想到他不要自己，心越來越難受，眼眶也越來越紅，躲在被窩裡，咬著被角，哭紅了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