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着,飯店門口又有人走了進來。
他們坐的位置距離門口沒多遠,蘇軟軟坐的方向剛好又正對着門口。
見有人進來,蘇軟軟下意識的擡起了頭,朝着門口看了一眼。
這一看,蘇軟軟也愣了一下。
進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不認識,那女的是陳芝芝。
蘇軟軟上一次見陳芝芝的時候,她還綁着兩個烏黑發亮的麻花辮。
一段時間不見,此時的陳芝芝卻已經變了發型。
她那黑亮的長發剪成了齊肩的短發,兩邊的頭發全都用黑色的卡子别在了耳後。
這個發型顯得她的臉更小了。
尖尖的下巴,滢白的膚色,再配上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就十分的惹人疼心。
蘇軟軟看着陳芝芝的時候,陳芝芝也朝着蘇軟軟看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陳芝芝明顯愣了一下,眼睛都瞪圓了一些。
站在陳芝芝身邊的男人,此時正低着頭溫柔的跟陳芝芝說話。
“芝芝,你先去那邊坐着,我去點飯,你想吃點什麼?”
陳芝芝聞言回過神,緩緩搖了搖頭,“我吃什麼都行,你看着點吧。”
“那行,你先去那邊等着我。”男人說着就走向了窗口點飯。
陳芝芝朝着一張空桌子走去,經過蘇軟軟身邊的時候,還下意識的咬了咬唇,眼神也變得有些複雜。
看到她這樣子,蘇軟軟隻以為她是覺得尴尬,也就收回了視線,沒再看她。
不過蘇軟軟倒是沒什麼尴尬的感覺。
不就是當初差點成為親戚嗎?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結了婚還能離婚呢,談了戀愛自然能分手。
更不要說陳芝芝和傅四娃連戀愛都算不上,頂多是互有好感,相親未成。
傅四娃又已經去了外省,陳芝芝也嫁了人,就更不用尴尬了。
蘇軟軟專心緻志吃自己的飯,那邊男人也端着兩碗餃子,走到了陳芝芝坐着的桌邊。
“芝芝,我買了兩碗豬肉餃子,你還想吃點别的嗎?”
“不了,餃子就夠了,你也坐下吃吧。”
陳芝芝的聲音柔柔的,比蘇軟軟記憶中多了一些溫婉,少了一些活潑。
來國營飯店裡吃飯的大多都是工人,工人中午休息的時間有限,大家都在埋頭專心吃飯,畢竟吃完飯還要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因此飯店裡的人雖然不少,但基本沒什麼人說話,還是挺安靜的。
然而就在衆人專心吃自己的飯時,飯店裡突然響起了瓷碗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這突如其來的嘩啦一聲,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衆人紛紛擡頭,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蘇軟軟也看了過去,卻見剛剛還一臉溫柔的男人,此時已經站了起來,雙手掐着陳芝芝的脖子,将她按在桌子上。
男人原本溫和的面容,此時顯得猙獰無比,臉色漲的通紅,雙目圓睜,眼中滿是血絲,看向陳芝芝的眼神也是無比的兇狠。
“賤人!你這個賤人!我跟你說話你到底聽見沒有?你心裡又在想着哪個賤男人?說!你給我說啊!”
他口中怒吼着,雙手也在不住的用力。
陳芝芝被他按着躺在桌子上,雙眼上翻,眼見着出去多進氣少。
衆人先是被這一幕吓了一跳,看到陳芝芝這副樣子之後,立即就有熱心的人站了起來,上去想要把男人拉開。
男人口中罵罵咧咧,雙手也不願意松開。
但他一個人終究不是其他人的對手,很快就被幾個男同志一起拉開。
兩個女同志上前,把陳芝芝扶了起來,小心的讓她坐在了椅子上。
哪怕是坐下了,陳芝芝的身體依舊沒有什麼力氣,隻能靠在一個女同志的身上不停的咳嗽,幹嘔,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滑落。
男人看着陳芝芝這個樣子,越發的憤怒。
“你這個賤人,你裝出這副柔弱的樣子給誰看?”
他口中叫嚷着,因為胳膊被人牽制住了,他就不住的擡起腳朝着陳芝芝的方向踢。
旁邊的男同志看見他這個樣子,紛紛出言指責。
“這個同志到底是怎麼回事?有話就不能好好說,怎麼好端端的就摔碗打人?”
“就是啊,你好歹也是一個男人。怎麼能這樣欺負女同志?”
“你還掐着人家的脖子,是想把人掐死嗎?這是犯罪,你知道不知道?”
“不管有什麼事兒,都要坐下來好好說,打人能解決什麼問題?”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都在指責男人的不是。
男人聽着這些人的話,卻越發的委屈。
“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就在這裡指責我。
看見她是個女的,看見她哭哭啼啼,就都說是我的錯。我的苦,誰又能知道?”
站在陳芝芝身邊柔聲安慰他的女同志,聽到男人的話之後,沖着男人怒目而視。
“你都快把她掐死了,還要往她的身上潑髒水。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
你是哪個單位的?在哪兒上班?我倒是要去你們單位裡問問,問問你們領導,你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我還要去找婦聯的同志,讓他們給這個女同志做主。”
男人一聽這話,突然委屈的眼眶一紅,就這麼當着衆人的面哭了起來。
這變化來的太過突然,連剛剛說話的女同志都給看傻了。
“你……你…你哭啥?我說我要去,我又沒有真的去。你要是覺得你自己錯了,就跟這個女同志道個歉。把話說開了就好了。”
男人掙脫開束縛,用力的擦了一下臉,又使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他像是鼓足了勇氣,才終于再次開口。
“你們隻看見我打她了,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打她嗎?
我們兩個是相親認識的,相親之後很快就說定了親事,他家要了50塊錢的彩禮,還給她買了一輛自行車,買了一塊手表。
我家的布票,全都拿出來給她買了布料,做新衣服。
知道她爸愛抽煙喝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卻每個月買了給她爸送去。
我就想問問,我做了這麼多,難道對她還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