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芸芸愣住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就那小孩,目光瞬間就軟了。
「好呀,給你夾。」
小女孩想了想,奶聲奶氣道。
「謝謝芸芸。」
這一手,屬於是現學現賣了。
陳芸芸笑了笑,「不客氣。」
小女孩捧著個碗,小口的扒飯。看了一眼陳芸芸又看了菜,又看了一眼王雨禾,最後看了一眼江年。
似乎有些好奇,大哥哥為什麼不說話。
因為大哥哥要吃飯,別逼哥哥考你算數題。
江年對此無感,隻想吃飯。
縣城小酒店傳統婚宴菜,和小龍潭的鄉下傳統菜不同。縣城的老爺們有三高,所以口味更清淡一些。
不過,他還是更喜歡大魚大肉。因為他是高三,百無禁忌。
隔壁桌的熊孩子已經站在椅子上,舉著筷子大聲嚷嚷。白玉盤子裡過家家,紅的白的稀的碎的都有。
江年收回目光,看向自己這邊。
嗯.歲月靜好。
江年心無旁騖的夾菜,雖然面前有一桌菜。但基本都隻能夾自己面前扇形分佈的一小撮,老守規矩了。
桌上沒有老登,幾個青年都在玩手機。
唯一的小孩也在那安安靜靜,扒自己碗裡的飯。
連掉在桌上的米粒都會撚起來,奶聲奶氣問陳芸芸哪裡有垃圾桶。
屬實是正常得有點太過分了。
人就是不能過得太順利,太賤了。
江年自己都想鬧一鬧了。
芸芸,我要吃這個!我要吃這個!(扭曲爬行)(打爛餐盤)(掀桌子)
過了一會,王雨禾手機打字給江年發消息。
「江年,幫我轉一下你那邊那個菜唄。」
她不想轉,因為不好意思。
「不行,我也懶得轉。」江年果斷拒絕,「伱自己轉,轉完記得把肘子停我面前。」
「你」王雨禾快氣死了,依舊糯糯打字道,「你幫我轉,我給你說謝謝。」
「不需要,因為我為人比較刻薄。」
鎮南規矩比較嚴,基本都是大人轉桌。或是小孩提出要求,大人一臉寵溺轉桌,高中生基本尬住不說話。
事實上,如果江年是王雨禾。
他會問桌上那個小孩想吃什麼,不管小女孩說什麼。
先暗戳戳把想吃的菜轉自己面前,夾一筷子再問一遍。
一來二去,桌子就轉起來了。
不過這桌上也沒老登、中登,沒人會因為一些規矩擺臉色。
畢竟時代不一樣了,年輕人隻遵守公序良俗。
即便如此,江年一桌開吃之前。還是默契等年齡最大的那個二十七八歲的人動了筷子,這才開始自由夾菜。
王雨禾氣不過,咬咬牙想要轉桌。
可手剛一靠近玻璃轉盤,就如同吊上了千斤吊墜一般。
沒有辦法再往前伸了,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陳芸芸看不下去了,剛想問問。
忽的,聽見前方傳來動靜,擡頭一看原來是新郎新娘來敬酒了。
前面有個人走了過來,似乎是要出酒店。
陳芸芸原本不在意。但掃了一眼卻發現人有些眼熟。
仔細一看愣住了,眼前那個滿身酒氣的人是班主任!
她頓時慌了,雖然不知道在慌什麼,但確實心虛了。
「江年.」
江年還在觀察王雨禾到底有沒有勇氣轉桌子,忽的聽見有人喊他。
「嗯?」
陳芸芸看著愈來愈近的班主任說不出話,江年發現她的臉色不對。
順著其目光往後看,也看到了老劉。
準確來說,是滿臉通紅的老劉。
中年的臉紅,勝過一切愛崗敬業。
你踏馬下午第一節還有課啊!
你在幹神馬!
在陳芸芸震驚的目光,江年直接起身。
她以為江年要跑,或是躲開班主任,心頭微微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種情況誰也說不清楚。
誰料江年不退反進,一個攙扶把老劉逮捕了。
「好啊,老師,你喝這麼醉?」
老劉今天原本開開心心喝喜酒,新郎是自己一個私交不錯的朋友。
一直單到三十多歲才結婚,他父母高興壞了。
老劉剛喝得有點醉了,打算去前台拿個熱毛巾。
旁邊忽的竄出一個人來了,一句老師差點把他直接嚇陽痿。
不僅是學生怕在校外碰見老師,有些老師也不想在校外碰見學生。
特別是自己下午有課,卻又喝醉了。
畢竟這種情況誰也說不清楚。
「江江年,你怎麼在這?」
「喝喜酒啊,老師下午不是有課嗎?」江年直接先手出擊,開啟靈魂質問,「下午第一節課,老師醉成這樣。」
「啊這個啊,你有所不知。」老劉有些大舌頭,人還是清醒的,「老師我千杯不醉,這點量小意思。」
「老師,我看你要摔了。」
「胡說八道。」
「對了,老師你要去哪來著?」
「前台拿個.呃。」
「熱毛巾是吧,走吧老師,我扶你過去,我正好也來一條。」
陳芸芸嘴巴微張,就這樣看著江年把班主任帶走了。等江年再度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裡多了四條毛巾。
楊啟明吃了個半飽,旁邊人拆了一包煙開始散。
他順勢接過,夾在了耳朵上。
黃才浪不明覺厲,也接了一根煙夾在耳朵上。
不知道有什麼用,他也不會吸煙,但有樣學樣肯定沒錯。
「你是哪家的後生?(方言)」老大爺頭髮須凈白,抿了一口白酒,「真的老了,一個後生都不認識了。」
楊啟明想了,報了自家親爹的名字。
老大爺一臉茫然,搖頭道。
「不記得了。」
忽的,楊啟明意識到了什麼,靈機一動道。
「我爺爺是楊軍民。」
「啊!你爺爺我認得。」老大爺恍然大悟,放下酒杯道,「想當初,我有個中意的,被你爺爺搶走了。」
嘶~~黃才浪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直愣愣轉頭看向楊啟明,心道楊哥他爺爺當年這麼猛的嗎?
無所謂了,多吃幾口。
於是,楊啟明負責聊天,黃才浪趁機狠狠吃。
黃才浪正吃得高興,忽的在桌下的腿被人拍了一下。
他被打斷後,一擡頭看見楊啟明臉色不對勁。
對方正一個勁的用眼神示意他看手機,打開手機一看。
楊:「艹,吃錯席了。」
黃才浪懵了,心道楊哥剛剛不還在和老大爺相聊甚歡嗎?
他在桌下單手焦急打字,另一隻手急急忙忙又夾了一塊粉蒸肉。
「哥,咋回事?」
楊:「出去說,風緊扯呼。」
桌上,中年人見老爺子煙快抽完了,下意識去摸打火機。
「誒?我打火機呢?」
「估計掉地下了吧,我這有。」另一中年人道,抽出一支煙,「老爺子,我給你點上。」
見桌上人目光都集中在點煙人那邊,楊啟明順勢起身,黃才浪也站起來了。
「這哪有廁所啊?」
「哥,應該是那邊吧。」
兩人溜了,走出了酒席大廳。
無人的走廊裡,黃才浪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下來。
「哥,剛剛太驚險了。」
楊啟明微微一笑,輕蔑道。
「恰恰相反。」
在黃才浪疑惑的目光中,楊啟明張開緊握的拳頭。
隻見他手掌打開,緩緩露出一隻.塑料打火機!
「卧槽?」
震驚之餘,黃才浪回頭看了一眼宴席,嘆氣道。
「哥,我們走吧。」
「走?」楊啟明看了一眼小弟,「你吃飽了?」
「沒啊。」
「那不就得了,走吧,跟我吃飯去。」
「可我們不是剛.」
「當然是另一邊,給過錢的幹嘛不吃?」楊啟明打了個響指,其實他也沒吃飽。
「走吧走吧,換個地方吃。」
喜宴上,曾友突然放下筷子拍了拍臉。
啪啪啪。
這一抽象舉動引起了吳君故的注意,轉頭疑惑看著他,問道。
「你這是幹什麼?」
「唉,真不能熬夜了。」曾友搖搖頭,「我剛剛竟然聽到了楊啟明和黃才浪的聲音,已經開始幻聽了。」
吳君故有些無語,環顧四周。
「有可能他們真來了,隻是我們沒看到而已。」
「行吧,我去看看。」曾友起身,離開座位道,「宴席吃到一半,他們肯定還在,應該就在我們附近。」
吳君故覺得這有點神經質,但一想到曾友又覺得很合理。
「那你去吧。」
過了一會,曾友滿頭大汗的回來了,坐下的瞬間,臉色蒼白。
「沒有,我甚至沒看見我們學校的人,但是.」
「呃可能是幻聽吧。」吳君故不甚在意,繼續淡定吃飯。
「我完了,快死了。」曾友咽了一口唾沫,仰天長嘆,「我沒什麼遺產,那兩個大號充電寶給你了。」
吳君故:「.」
他是一個性格溫吞的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別人,糾結半天,憋出一句。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黃才浪跟在楊啟明後面,聽他報名字準備梅開二度。
竟真的順利進去了。
服務員在前面貼心帶路,一邊回頭道。
「那幾桌人坐滿了,那邊有一桌人少的。」
「行,謝謝啊。」楊啟明道。
「不客氣。」
黃才浪悶頭跟在後面,不由默默給楊啟明點了一個贊。心道楊哥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辦事就是沉穩。
「這邊,到了。」服務員道。
楊啟明依舊面帶微笑,剛想說謝謝。
一轉頭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