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話，本來有點越矩私密。
可前面顧青檸已經說了許多閨房私密話，再加上柔妃真的很喜歡顧青檸。
倒也不認為對方問這句話有什麼過分。
相反，她更憐惜顧青檸了。
多好的姑娘，即使沒有慈愛的長輩照拂，也出落得這樣好。
但到底還是年輕，或許對馬上要生孩子的事情，有一些恐懼跟茫然吧。
柔妃溫和道：「說起來，當初我有明月的時候，可真是一點罪都沒有遭。」
「吃得好，睡得好，也不孕吐。當時，甚至還有太醫說，我懷的可能是一位性子極好的皇子。」
提起了往事，柔妃目光柔和，但是眼神之中，閃過了一抹惆悵。
顧青檸也跟著心尖一跳，下意識捏緊手中的帕子。
「那位太醫現在還在宮中嗎？他竟然能看出胎兒男女？」
柔妃遺憾地搖了搖頭，「那位林太醫是極好的人，隻不過可惜，後來家中遭了歹人，哎，全家都沒了。」
顧青檸嗖然攥緊帕子，關節微微泛白。
她用盡全力，才剋制不讓自己的身體因為悲慟而顫抖。
顧青檸半垂眼，過了一會兒，才將眼底的淚花逼了回去，用平常的語氣道：
「看來那位太醫，說得不準，您後來生了一個公主。」
柔妃：「嗯，不過也沒什麼，其實，我也不想生一個皇子。」
她能夠做到妃位，已經是得了姐姐眷顧。
當初她遇到了負心漢，差點被逼死，還是姐姐力排眾議，將她給迎進皇宮。
柔妃從來都沒想過爭寵，更不想生一個兒子，去爭奪皇位，她隻想安穩過日子。
隻不過可惜，姐姐那樣好的人，卻不長命，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
看到柔妃神色再次黯然，顧青檸知道對方情緒不高。
可她進宮一次不容易，再加上今天的話，氣氛也烘托到了這裡。
機會實在是難得。
顧青檸拿起帕子，遞給了柔妃。
「義母，您又在為公主的事情難過了嗎？其實公主本心很好，就是遇人不淑。倘若她能夠早早看清楚駙馬的本性，就好了。」
柔妃見她誤會了，也沒解釋，而是順勢點頭。
「雖然明月從小就跟我不親近，但畢竟是做母親的，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永遠無法記恨她。」
「後來我想了，或許是當年她在我腹中的時候，太過於安穩懂事，所以出生後，就不怎麼懂事了吧。」
顧青檸聽到後，無奈嘆氣。
懂事的是你親生的孩子，秦明月應該是天生就不懂事。
柔妃多年被蒙在鼓裡，跟她這個軟綿性子也有關係。
顧青檸：「義母，那您生公主殿下的時候，是怎樣的，也折騰了許久嗎？」
柔妃：「本來如果在宮中就沒事的，可說起來也怪我，突然一時興起跟著蘇姐姐去了廣福寺。結果後來因為大雨，被阻隔在那，再然後就動了胎氣。」
顧青檸眸子頓時一縮！
柔妃娘娘生孩子的時候，竟然不是在皇宮中？
所以，這才是她的孩子被換走，還多年沒有發覺的主要原因吧。
果然是蘇貴妃做的……
柔妃沒注意到顧青檸微變的神情，而是繼續道：
「幸而當時遇到了一位夫人，也要生孩子了，她還帶了可靠的穩婆來，而我身子一直都好，這才順利生下了孩子。」
顧青檸：「那位夫人是？」
柔妃：「哦，就是秦國公已故髮妻蘇氏，她正好是蘇姐姐的堂姐。隻是後來聽說她生產後，傷了身子，沒多久就沒了。」
柔妃的聲音，又低落了下來。
這一些談話，讓她接連想起來好幾個已故的人，讓本就心性柔軟善良的她，十分難受。
可是現在，顧青檸卻顧不上她的情緒了。
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之前總是圍繞著，想著當初是不是蘇貴妃將自己的孩子，或者是他們蘇家的孩子，跟柔妃原本生的孩子對調了。
直到柔妃說出，那日跟她同時生產的，還有陸景煜的生母國公夫人蘇氏！
那麼會不會……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推門而入。
是本該守在門外的瓊枝，她低眉順眼，搶在柔妃皺眉發問之前，開口道：
「娘娘，貴妃娘娘來了！」
幾乎在瓊枝的話音剛落，蘇貴妃就已經邁步走了進來。
她一頭金釵步搖，華麗萬分，身上的蜀綉羅裙，更是雍容華貴。
柔妃趕緊站起來，迎了過來，顧青檸也緩緩站起來。
「見過蘇姐姐。」
「見過貴妃娘娘。」
蘇貴妃被宮人扶著手臂，慢悠悠地走了進來，坐在主位上。
她笑道：「柔妃妹妹，本宮不請自來，有沒有打擾你跟你義女說體己話？」
柔妃笑道：「自然是沒有的，姐姐來這裡，我隨時都歡迎。」
蘇貴妃的目光掃過顧青檸，隨後又對柔妃道：
「柔妃妹妹，知道你跟青檸這孩子投緣，但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剛才明月哭著去找我了，看著怪可憐人的。」
柔妃果然一臉自責模樣。
顧青檸知道這麼多年了，蘇貴妃肯定沒少用這種話術來忽悠柔妃。
讓柔妃認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錯。
實在是可惡極了。
眼看著柔妃自責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顧青檸伸手抱著她的胳膊。
「貴妃娘娘，您這就是誤會義母跟公主殿下了，她們母女兩個感情好極了。」
蘇貴妃：「哦，那為何明月剛才去本宮那哭呢？」
顧青檸：「公主一直很關心義母，所以才會過來同她說話。至於公主為何會哭，想來也是被駙馬的事情鬧的吧。」
蘇貴妃臉上的笑容凝了凝，她隨後又繼續笑了笑。
「那許是本宮會錯意了，對了青檸，本宮讓人給你送過去的東西，可還喜歡？之前在行宮東西不多，現在回來了，等回頭再讓人給你送去一些，你現在懷著身子，可得仔細著了。」
「多謝貴妃娘娘。」顧青檸規矩福身謝禮。
因為蘇貴妃來了，一直拉著柔妃說話，顧青檸也不好繼續說剛才的話題了。
轉眼就要到午膳的時辰了。
顧青檸立刻對柔妃提出告辭，柔妃雖然想要挽留，但也理解顧青檸的謹慎。
她剛要微笑點頭，再叮囑兩句。
就聽到旁邊的蘇貴妃，慢悠悠道：
「青檸，你進宮一趟不容易，就留下來一起用午膳吧。就算是你不看在本宮的面子上，也得看在你義母的面子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