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於理不合。
後妃哪裡可以輕易出宮？
就算是參加一些有名目的宴會，也得十分謹慎。
連在後宮十分飛揚跋扈的蘇貴妃，也不能隨意出宮。
柔妃說完這個要求後，她就後悔了，懊惱自己怎麼會變得這樣衝動。
怎能膽子這樣大，同陛下提這樣不合規矩的要求啊！
柔妃自己糾結了一會兒。
要不將話題拉回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說？
可她還未開口，就聽到明和帝緩聲問道：「你真想要去看看青檸跟孩子？」
柔妃點了點頭，又補充道：「如果實在不行……」
明和帝：「那好吧。」
柔妃一愣。
明和帝已經喊來了順公公，讓他去安排出宮事宜。
直到傍晚的時候，落日的餘暉從馬車窗戶那透了進來。將馬車上的桌椅，都給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
柔妃還沒有回過神兒來。
她狐疑地看了看身邊，同樣低調常服打扮的明和帝。
明和帝看過來，眸中帶笑，「怎麼了？」
柔妃局促道：「沒想到陛下會答應，這樣縱容臣妾，實在是讓臣妾惶恐。」
明和帝拍了拍她的手，「青檸是你義女，她跟孩子差點出事，本就十分惶恐。」
「她又是身世那樣可憐，身邊沒有值得信賴的長輩。」
「你能如此在乎她跟孩子，也是你心善，關愛小輩，朕哪能不允？」
聽到明和帝這樣說，柔妃才徹底放下心來，會心一笑。
明和帝看著她的模樣，一臉溫和，實際上剛才的話，他隻說了一半。
自己膝下子嗣稀少，孫輩更是沒有。
再加上陸景煜本就是他的心腹重臣，初聽他做了父親，自然也是心中歡喜。
最重要的是，他也想要看看，陸景煜那樣的人，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女兒呢？
如果長得像陸景煜，以後長得高大魁梧的話……
帝妃二人，心情各一。
等他們低調來了國公府的時候，顧青檸都驚得差點從床榻上下來。
還是陸景煜攔住了她，「你還在養身子，可不要動，好生躺著，我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顧青檸點了點頭，目送他出去。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個身材高大的女子，扶著穿著低調裙袍、髮髻間也隻用一支簡約金釵點綴的柔妃，走了進來。
顧青檸作勢要下榻，柔妃趕緊上前攔住了她。
「青檸，你現在不宜亂動，要好生靜養。」
顧青檸不動了，好奇道，「娘娘，您怎麼來了？」
柔妃：「我聽說你跟孩子差點出事，擔心不已，就特意跟陛下提了，想要來看看你。」
她語氣一頓，又補了一句，「陛下也來了。」
顧青檸：「……」
之前有刺客闖進來的時候，顧青檸都不驚訝。
現在聽到帝妃都來了，才真是震驚。
此時在松濤閣會客廳中，陸景煜也皺眉，「陛下，您怎麼來了？」
明和帝：「都是柔妃太擔心青檸了，朕拗不過她。」
陸景煜有點無語。
柔妃娘娘來了，情有可原，而且陸景煜還十分高興。
哪怕他們母子沒有相認，但看到親生母親，這樣在乎他夫人跟孩子。
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溫暖，在心間回蕩。
可是，陛下來了的話，這件事就嚇人了。
明和帝熟悉他的脾性，知道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不太妙，他果斷換了話題。
「孩子呢？讓朕看看！」
這個要求，陸景煜拒絕不了，隻好轉過身吩咐陳芬芳去把孩子抱來。
這個時候的嬰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陸家小小姐也不例外。
她絲毫不顧及眼前的人，可是大楚的皇帝，九五之尊，身份尊貴萬分。
該睡就睡，該吧唧小嘴就吧唧小嘴。
白白嫩嫩的一團，軟糯可人，瞬間就把明和帝看得移不開眼神了。
他甚至想要伸手抱一抱。
陸景煜趕緊道：「陛下，孩子這麼小，身體十分軟，您會抱嗎？」
明和帝跟幾個兒子，一直不太親近，也就在明月小時候抱過她。
但那個時候，明月也兩三歲了。
可眼前這個小寶貝，還沒滿月。
明和帝伸出去的手，這才不甘不願地收了回來。
他一手背負在身後，同時緩解尷尬地問道：「孩子起名字了嗎？」
陸景煜：「還沒起。」
明和帝：「那朕給她起一個名字，叫曦瑤，你看如何？」
他說得太快，陸景煜都來不及阻攔。
可看著明和帝無法剋制地對孩子十分喜歡，陸景煜喉嚨中拒絕的話，這才咽了下去。
到底是血脈相親。
而且，取名部首中有『日』字，證明是被皇帝寵愛的孩子。
看看當初的秦明月，還有三皇子秦宣曄……
最開始，明和帝讓秦宣曄娶了將軍府的陳雅，也是十分看重這個兒子的意思啊。
誰想到，兩個人都辜負了明和帝的寵愛。
陸景煜拱手道：「臣替小女，多謝陛下賜名。」
那邊柔妃也想要看孩子，陸景煜就讓陳芬芳把孩子給送到後邊寢房去。
明和帝的目光也追隨了過去，依依不捨。
這邊柔妃看到孩子後，更是愛不釋手。
甚至都沒忍住，輕撫過孩子白皙的小臉蛋。
她感慨著：「這孩子真好看，又十分乖巧。明月像她這樣大的時候，成天哭鬧不止，我那個時候身子不好，也就沒怎麼陪她。」
想起來冷漠的女兒，柔妃眼底劃過一抹哀傷神色。
顧青檸握著她的手，「娘娘，您就沒有想過，秦明月其實一點都不像您，也不像陛下嗎？或者，她是像您娘家那邊的親人？」
事實不能立刻告訴柔妃，但顧青檸也不想看到她為秦明月那人黯然傷神。
所以打算慢慢引導她。
經過長時間相處，顧青檸發現柔妃性子軟，但人卻是很清明的。
柔妃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這件事，我老早就想過的，她也不像我娘家那邊的人。」
顧青檸：「那就奇怪了。對了，這次還有人，打算偷偷地換走我跟景煜的孩子，幸好被我們及時發現了。」
說者有心，聽者更是有意！
柔妃猛然擡起頭，發現顧青檸正好垂眸去看孩子了，看不到對方的眼神。
她不知道青檸這樣說，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心中泛起滔天巨浪的同時，柔妃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顧青檸用餘光看到她的反應後，就知道她聽進去了。
也就假意不去看對方，這樣也就不會『發現』對方的慌亂。
約莫過了幾個呼吸的時辰，確定柔妃已經平靜下來了。
顧青檸又擡起頭，溫和地跟柔妃請示一些教養孩子的事情。
她嘆氣道：「我族中長輩也都不在了，而跟廣平侯府那邊也起了矛盾，走得不親近。」
「府中婆母就更不用提了。」
「幸好您還惦記著我跟孩子，娘娘，謝謝您。」
看著顧青檸眼底的孺慕，柔妃本就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她更是心疼顧青檸。
她拍了拍顧青檸的手，「孩子，以後我就是你的母親！」
「嗯。」
被柔妃抱住後，顧青檸心想，婆母也是母親。
帝妃二人是私下裡來的，甚至連秦國公都沒有驚動，他們也不能久留，得回宮去了。
還是陸景煜將二人低調地送了出去。
剛回身，就看到了急切趕來的秦國公。
秦國公的鞋子都沒有穿妥帖，可還是沒追上明和帝的馬車。
他扭頭詫異地看著陸景煜，「景煜，剛才是陛下來了嗎？」
陸景煜點頭。
秦國公鬱悶，「你這孩子，怎麼不讓人通傳一下？陛下來了，我怎能不過來拜見？」
陸景煜：「父親放心，反正陛下也不是來看你的，他是陪著柔妃娘娘來看孩子的。」
秦國公：「……」
提起了大孫女，秦國公之前跟馮氏隻看過一次面，並不是太上心。
實際上，他對下一代都不太在意。
之前航之的那個庶子，他也就隻見了一面。
想到這裡，秦國公感覺有點訕訕的，自己也太忽視下一代了。
他主動對陸景煜說道，「對了景煜，孩子還沒有起名字吧？怎麼說，都是我的嫡長孫女，我這幾天翻翻書，一定要給她起一個漂亮的名字！」
陸景煜幽幽地看著他。
秦國公頓時不悅，「怎麼，我還不能給我的大孫女起名字了嗎？」
陸景煜：「你是可以，但陛下剛剛給孩子賜名了，那要不明天，我去回絕陛下？」
秦國公：「……」
就算是借秦國公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跟陛下搶這個命名權啊！
他擺擺手，「能得陛下賜名，是這丫頭的福分。那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不過下次再有這樣事情，你可一定要告訴父親，君臣之禮不可廢。」
陸景煜點了點頭。
不過再有下一次，他依舊不會驚動國公府其他人。
包括父親秦國公在內。
這邊明和帝跟柔妃坐在馬車上，寂靜的夜裡，隻聽到車軲轆在街道上滾過的聲音。
夜色之中，跟隨著許多黑衣暗衛，隨時保護著。
明和帝見到柔妃神色，比之前好了許多，他主動道：
「朕給孩子取名為曦瑤，你說好聽不？」
柔妃：「好聽！」
她立刻就明白了，這個名字，就預示著陛下的寵愛啊。
柔妃膽子大了一些，她試探道：「陛下，臣妾把姐姐留給我的那枚琉璃玉佩，送給曦瑤了。」
明和帝臉上的溫潤微笑，瞬間一凝。
「那可是皇後去世前，特意留給你的護身符，你竟然把它送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