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帝嘆了一口氣，「朕給過他機會了。」
明和帝年輕時候，倒是殺伐果斷。
可是後來秦家嫡系人越來越少，他自己也是子嗣單薄。
心就比之前，柔軟了一些。
比如之前老三犯了那麼大的罪過，他依舊留了兒子一命。
也比如老六也犯過錯，但他願意給兒子改過自新的機會。
至於弟弟秦坤，明和帝之前，也有放過他一馬的意思。
但卻也不是真正放過。
秦坤的罪責，罄竹難書。
但是這一切，明和帝希望是太子秦景煜查出來。
秦景煜看著父皇的笑容，也反應過來了。
他之前猜測的沒有錯。
秦坤是父皇特意留給他練手的……
因為惦記著家中妻女，秦景煜拱手道：「那父皇早些歇息，具體事宜明。」
明和帝擺擺手，「去吧。」
秦景煜騎馬出了皇宮大門的時候，歐陽睿還沒有離開，騎馬在旁邊等著。
他看了他，「怎麼，你不是著急回去陪嘉敏郡主嗎？」
歐陽睿：「我的確著急回去陪嘉敏，但嘉敏又跟太子妃一向交好。剛才事情太著急，忘記詳細問你了。」
「太子妃沒有受傷吧？」
歐陽睿十分心細。
他自然對太子妃不會有過多關注，但是倘若嘉敏知道了今天太子妃差點遇險，肯定會問個不停。
倘若他不知道細節，估計那丫頭都會大半夜，挺著大肚子去秦府看太子妃。
秦景煜：「青檸無礙，你讓嘉敏郡主放心。」
歐陽睿：「那就好。」
一路上兩人再無多話，畢竟都惦記著家中的夫人，很快各自回家。
秦景煜一路趕回了府中，但還是先把侍衛管事都給叫來了。
「今日你們的疏忽，讓歹人進來，太子妃險些出事。每人罰一年俸祿，領十個闆子，以儆效尤。」
眾人立刻道：「是，殿下！」
秦景煜沐浴更衣，去了後院的時候，林青檸剛把小曦瑤給哄睡了。
林青檸見到他回來了微微驚訝。
「還以為你今天要住在宮中了。事情都議好了？」
秦景煜：「還沒有，明天一早還得進宮，父皇還招了其他議政大臣。」
「我放心不下你，就回來看看。」
林青檸：「我沒事了，雖然剛開始在水盆中，看到那人的時候，的確是嚇了一跳。」
「其實下一刻，我就想著，這人出現了也好，及時把他給拿了，也好過咱們總是擔心。」
也不知道以後魔淵其他人，會不會認出墨羽來。
但是眼下，把這個面具男給除了，墨羽就多一份安全保障。
而且也爭取了時間，她可以多給墨羽治療一些次數，讓他徹底擺脫笛音的控制。
見她的確沒有受到驚嚇，神情跟往常無異，秦景煜這才放下心來。
一夜過去。
等到林青檸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就空了。
半夏進來伺候。
林青檸：「殿下何時起的？」
半夏：「天還未亮吧，殿下就帶著逐風等人進宮了。」
「咱們這裡距離皇宮真遠，不過等搬進東宮了，殿下就不用這樣辛苦了。」
上早朝是一個很辛苦的事情，要起早的。
更不要說，他們這裡距離皇宮，的確有一些路程。
林青檸也心疼秦景煜，這段時間他十分忙碌，人都消瘦了許多。
而且看昨天那個架勢，這次九王爺那邊的事情，就會告一段落了吧。
九王爺倒台，他們林家的仇，才算是徹底報了。
她突然又想起來了秦庭芳。
倘若九王爺倒台了，秦庭芳會如何？
**
九王府。
自從那趙飛揚被大理寺抓走後，秦坤就心情十分煩躁。
一夜都沒有睡好。
甚至特意把秦庭芳給叫來，罵了一頓。
「你好端端的，為何要在這緊要時候，跟那人在王府中見面？」
秦庭芳也委屈，「義父，我沒有約他來王府，是他自己來的，我也被嚇了一跳！」
秦坤陰沉著臉，「可人終究是在九王府被拿了的。」
秦庭芳：「他在西域那邊，應該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被捉拿了，西域那邊如果救不出來，也就隻能放棄了。」
「再說了，他肯定也沒有證據。倘若真的牽扯到了王府，我們矢口否認好了。」
趙飛揚被抓的事情，秦庭芳也很難受。
但她更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出事。
大不了以後，每年清明，她多給趙飛揚燒一些紙錢了。
不枉他真心待自己一場。
可秦坤聽了她的話，卻斂眉道：「你確定他在西域那邊，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不然的話，他能夠想辦法，讓人給你換了臉？」
秦庭芳摸了摸臉，她不太想要提及換臉這件事。
她淡定道：「他之前就是我府上管家的義子，並沒有什麼稀奇之處。如果真的要說優點的話，他對我忠心耿耿。」
「義父你就放心吧，他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會供出我跟九王府的。」
秦坤冷聲道：「最好如此！」
他有一些煩躁，因為總是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而看著秦庭芳盲目的模樣，秦坤也不想繼續跟她說什麼了，揮揮手讓她離開。
他喊來心腹，「秋水呢？」
心腹低聲道：「秋大人昨天回來後，就情緒低落，一直待在屋子裡面。」
秦坤皺眉。
不過就是死了一個廢物弟弟，秋水怎麼一下子就被打擊成了這個模樣？
真讓他失望。
秦坤自然不會這個時候，做出體貼的模樣。
他還得假裝不知道秋水弟弟已死的事情。
秦坤：「去喊她過來，就說本王有要事相商。」
心腹：「是。」
秦坤讓人來喊自己的時候，秋水還恍惚了一下。
她實在是不願意相信，九王爺殺害了自己的弟弟。
可動手的人，的的確確就是九王爺的心腹，今天在院子中，她還見到了。
而且不止一個人。
如果是一個人，可能是被其他人買通了，那麼一群人呢？
九王爺心思縝密，總不至於手下一群心腹都被買通了。
或許，他是不是有什麼十分重要的理由？
秋水用凈水洗了臉，她將自己收拾一番，前往去見秦坤。
她想要聽一聽對方怎麼解釋。
其實潛意識中，秋水還是想要給秦坤一個機會。
秦坤卻不知。
他一見到秋水形容憔悴，也不似往常那般機敏，劈頭蓋臉地斥責了一頓。
「秋水，你這是怎麼了，最近是不是懈怠了？」
「你可知道，昨天那趙飛揚在九王府被秦景煜給抓走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招認出九王府來。」
「你之前埋下的那些釘子，還有哪些可用？」
秋水看著他嘴角一張一合，腦袋中卻是空白一片。
之前她為了幫九王爺做事，會救一些命苦的女子，然後讓她們為她所驅使。
哪怕有的時候，那些女子的『命苦』，其實都是她讓人有意為之。
那些女子感激地喊她秋姐姐的時候，秋水心中也有一點愧疚。
但那抹愧疚很快就被她對九王爺的感情給淹沒了。
可是現如今，橫亘在他們跟前的，是她弟弟的性命啊！
秋水被秦坤說了半天，突然聲音低沉道：
「對不起，我這段時間為弟弟的事情，分了神。」
秦坤臉上怒氣稍消，他跟往常一樣，握住了秋水的手，
「秋水，本王同你說過了，定然會讓人把你弟弟找到。」
「現在沒有任何消息，其實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麼？」
「你不要心煩意亂了。」
「本王的事情，更為重要。」
「隻要本王不出事，九王府沒事，你跟你弟弟就沒事。知道了嗎？」
秦坤平時說話十分低沉，但是此時此刻，他十分溫柔。
而之前的秋水，也是最貪戀他的這一抹溫柔。
甚至想過，哪怕他一輩子都不給自己名分，她就一輩子以謀士的身份，陪伴在他左右。
做他手中的刀。
可是現在，他卻用手中其他的刀，傷了她……
秋水心頭所有的柔情都在這一刻被澆滅了，她眼神慢慢冷靜下來。
「王爺說得對，以後我肯定不感情用事了。」
「對了，那趙飛揚手頭應該沒有我們跟西域聯繫的證據，他口說無憑，隻要我們不承認就行了。」
見到她已經恢復了正常，秦坤心下一松。
他微微頷首，「雖說如此，但咱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你回去整理一下，近期跟西域聯絡的所有證據，都處理了。」
秦坤想得很好，這次隻要自己把尾巴處理乾淨，皇兄那邊肯定還是輕拿輕放。
最多言語警告而已。
而且，也沒有釀成大禍。
倒是秋水聽了他的話，眉心一動。
她突然開口問道：「王爺，那秦庭芳呢？」
當初西域人跟秦坤私下裡接觸，給他提供了很多兵糧。
也答應如果以後等他需要的時候，他們會派兵支援。
而西域人對他提的第一個要求，就是把用了換面術的秦庭芳，養在九王府。
讓秦坤幫她求了一個縣主之位。
實際上，多一個養女無所謂，但秦坤當時還有一個私心。
那就是讓換面後的模樣，跟他已故九王妃很像。
秦坤不至於喜歡上這個替身，但是，對方成天在自己眼前，就會給他一種錯覺。
阿玥就還活著，還在他身邊。
可是現在，秋水突然提起了這個秦庭芳。
畢竟她也算是他跟西域勾結的『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