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電閃雷鳴,還是破廟裡安全。」
「水灌進來怎麼了,起碼頭頂淋不著雨,現在出去,被雨淋死啦。」
眾人不願意離開的理由,和方才孫武他們一模一樣。
孫武眼見腳下的水位在一點點升高,這群人還在拖拖拉拉滿嘴抱怨,氣得他直接掏出鞭子。
剛顧小娘子是怎麼忍住不揍他的?
反正他忍不住了!
「老子抽死你們!」
「孫大哥,等等!」
顧挽月連忙攔住他。
這麼多流犯都不願意走,鞭子根本抽不過來,就算是勉強走了,路上拖拖拉拉的,也會拉慢進度。
顧挽月給了孫武一個安撫的眼神,轉頭沉聲對著眾人道,
「大家聽我說,我們在土地廟裡可以避一時雨,但是雨越來越大,遲早會把這裡淹掉。
你們瞧,現在水已經淹到膝蓋了。再者咱們在大河邊上,一旦堤壩崩塌,洪水來襲,分分鐘被沖走。
是留在這裡等死,還是跟我出去,你們自己考慮。」
顧挽月說的沒錯,水位已經越來越高了。
嚴家的低頭一看,不足四歲的嚴司元已經快被水淹得隻剩一顆腦袋露在水面上了。
看著可憐巴巴的。
嚴文敬當即決定,「我聽顧小娘子,跟著一起走。」
嚴夫人抱起孩子點頭道,「是啊,顧小娘子救了我們這麼多次,聽她的不會錯的。」
這一番話點醒了眾人,最後嚴家,李家和盛家都決定跟著一起轉移。
隻有老蘇家的人賴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走。
錢氏指著顧挽月囔囔,「外面下暴雨,你還讓我們出去,你就是存心想害死人!」
「可不是,有兩分本事把你能的,還堤壩坍塌,咋的你是龍王啊你說坍塌就坍塌?」
劉氏揉著腫脹的小腿,走了幾日的路好不容易能歇息,她才不走。
李詩詩躲在柱子後面,她也不想走,她怕被雷劈死。
蘇家大房倒是想走,但老夫人抱著蘇華林的屍體,痛哭流涕,
「老二的屍首還沒入土,當娘的哪裡願意走啊,我不走……」
此時孫武已經忍無可忍,其他人也就算了,老蘇家這群人他早看不順眼了。
帶上兩個兄弟,一聲不吭走過去,
「老子管你們願不願意,走,再不走,打死你們!」
三根鞭子揮過去,直打得老蘇家的人皮開肉綻,原地蹦躂三尺高。
「啊救命,別打了別打了,疼死了!」
「走不走,你還走不走?!」
「我們走,我們走!」老蘇家的一陣鬼哭狼嚎,在衙役的鞭打下,不情不願的跟著上路了。
臨走時,老夫人抱著蘇華林的屍體不撒手,蘇華陽將她攙起來勸道,
「娘,二弟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重要,咱們快走吧!」
老夫人悲痛欲絕,老二長得最像她,是她最疼愛的兒子,就這麼死了。
偏偏二房一家全是白眼狼,眼淚都沒掉一滴。
她越想越生氣,擡頭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了蘇華陽一耳光,
「都怪你,你個當大哥的,怎麼不護好你弟弟?!」
「爹(夫君)!」蘇澈和蘇冉冉,金氏著急上前,滿臉怒氣看著老夫人。
他們大房一路上當牛做馬,祖母是半點不念著好啊。
「喊什麼喊,娘心裡有氣,打我也正常。」
蘇華陽綳著一張臉,不管老夫人如何罵他,仍舊彎腰將人給背起跟上大部隊。
至於蘇華林的屍體,就草草的留在了土地廟裡。
出了土地廟,孫武問道,
「顧小娘子,咱們往哪裡走?」
顧挽月事先已經看過地形,果斷道,「咱們朝著河流兩邊的山坡走,就算是堤壩垮了,洪水也不會衝到咱們。」
這周圍植被茂盛,在山上也沒有泥石流坍塌風險。
想到蘇華林慘死的模樣,顧挽月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大家都盡量跟著我走,不要站在空曠的地方高聲喊叫,往大樹底下走,但是遠離周圍最大最高的一棵樹,防止被雷劈。」
眾人嚇得連忙跟緊顧挽月。
天空之中,暴雨傾盆而下,越來越大。
天就好像是撕開了一個黑洞,無數的大雨在往下倒,不僅有雷電暴雨,還有肆虐的狂風。
眾人頂著狂風,走在泥濘的路上,按照顧挽月的指示,一步步朝地勢高的山坡上走。
楊氏和蘇子卿已經背不動蘇景行,好在嚴家和盛家幾個強裝的男丁,都主動站出來,輪流背著蘇景行。
小孩和老人則是由剩下的人互相攙扶著。
老蘇家遠遠的吊在車尾,任憑衙役怎麼驅趕,就是快不了。
也難怪,他們一群人從半路上開始,就沒怎麼吃飽過了。
現在又要冒著雨爬山,心中不情不願的哪有這個力氣。
走到半道上,眾人忽然聽見天空一聲巨大的響聲,好想有什麼突然崩裂開了。
眾人抱緊了腦袋,嚇得面色發白。
孫武大喊一聲,
「跑,快往山坡上跑,洪水來了!」
隻見在他們的身後,那江流之上的堤壩不知何時坍塌了,黃色的洪水猶如猛獸般朝著河流兩岸襲來。
「救命啊,洪水要追上來了!」
眾人發了瘋一般朝著山上跑,此刻也不敢心疼背上的糧食了,紛紛將東西扔下,企圖能跑的更快一點。
洪水來襲的速度,快如閃電。
方才他們待過的破廟,很快就被洪水沖走,走得慢的人也被洪水捲入其中。
「娘,娘,你不能死啊,誰來救救我娘!」
嚴司元滿臉淚痕,看著被捲入洪水中的嚴夫人。
「夫人我來救你!」嚴老爺想都沒想,直接跳入河水中,和李家的一起將嚴夫人給救了上來。
而老蘇家的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本來就走在最後面,洪水來臨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
「啊!」
隻聽得尖叫一聲,錢氏已經被洪水捲走,頃刻間,就失去了人影。
「快往前跑!」
前面的顧挽月眸光一閃,心裡發寒,她剛剛分明看見,是李詩詩故意將錢氏給推進洪水裡的。
然而事到如今,保命要緊,也沒功夫去教訓她了。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總算是跑到了山坡上。
看著山下的滾滾洪水,孫武眼眶微紅,「老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