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心感不妙，驟然回頭看去。
視線內，遠處熊熊大火衝天而起，映照的黑夜如白晝，而那方向不是別處，正是他的琅琊王城。
「高陽小兒，爾敢！」
「爾敢啊！」
琅琊王看的目眥欲裂，滿臉暴怒。
他趕忙騎著高大的戰馬，徑直朝著琅琊王城所在的方向衝去。
身後，鎮嶽王眺望琅琊王城所在的方位，也是一臉不可思議。
他不敢想象。
就這麼點時間，那活閻王都打掃完戰場了?
他雙眸閃爍，朝麾下精銳道，「隨我同去！」
架！
架架！！
戰馬飛快踏過大地，徑直朝著琅琊王城所在的方位而去。
沒過一會兒，琅琊王便與鎮嶽王與麾下的精銳趕到了。
此刻。
天邊一抹魚肚白刺破天穹，籠罩整個草原。
天蒙蒙亮，剛好能看的一清二楚。
琅琊王見到眼前的琅琊王城，翻身下馬，整個人都傻了。
「我……我的琅琊王城……」
琅琊王高聲喊道，一雙眼睛都紅了。
鎮嶽王看向前方，也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
實在是太慘了。
不久之前，他還帶著親衛來到了琅琊王城，那時的琅琊王城極為繁華，秩序井然。
縱然是比之他的鎮嶽王城，也是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
但現在，一把大火燒過，處處滿目瘡痍，豈是一個慘字。
別說是琅琊王了，哪怕是他都一陣心疼。
「王，您終於回來了！」
「大人！」
「大人，您終於回來了！」
伴隨著琅琊王和鎮嶽王的到來，一些倖存的匈奴老弱婦孺全都齊齊上前。
「這一切，全都是那活閻王乾的?」琅琊王身子氣的顫抖，咬著牙道。
一名年長的匈奴老者朝著琅琊王開口道。
「王，您有所不知，這活閻王臨走之前特地命人放了一把火，咱們的糧食全被一把火燒了。」
「就連牲畜也未能倖免，隻有少量倖存！」
這老者說話間，滿臉的肉疼。
琅琊王臉都綠了。
他拳心攥緊，發出嘎吱咯吱的清脆響聲。
這些……可是他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的根基啊。
這下，
沒了，全都沒了！
這一切都怪那該死的活閻王！
「活閻王人呢?」
「大乾大軍呢，可曾知道其動向?」
琅琊王怒火衝天，看向這名說話的匈奴老者。
他的眼中，滿是沸騰的殺意。
這名匈奴老者被嚇的一顫，他趕忙的道，「活閻王突襲之後，停留了不到半個時辰，大軍便齊齊朝東而去了。」
「目前，不知所蹤。」
琅琊王一拳砸在空氣上，氣憤不已的道，「這活閻王還真是小心謹慎，算他跑得快。」
「否則本王定要食其肉，飲其血，解我心頭之恨！」
鎮嶽王表情也難看了下來，他開口道，「東邊是惡狼嶺，乃琅琊王城連通雁門郡的必經之地，這活閻王若率軍自惡狼嶺衝出，那便一路暢通無阻，離開了河西大地。」
「這下麻煩了。」
鎮嶽王皺眉，說了一句。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活閻王是要跑路了。
「這下，你我該如何跟大單于交代?」
鎮嶽王表情也很難看，想到了赫連察。
高林遠之事擺明是赫連察故意挑釁，就是為了激怒高陽，逼他出兵，在戰場上將其斬了！
甚至現在赫連察還在上林郡外嚴陣以待，要畢功於一役，不惜一切代價斬了活閻王。
結果活閻王壓根沒出上林郡，而是出了雁門郡，到了河西之地。
本來這也就算了，若是能生擒斬殺了活閻王，那依舊是大功一件。
結果活閻王自滄瀾山一路殺入琅琊王城，幾乎將整個河西之地都打穿了，還取得了大勝。
現在人還跑了。
這就很尷尬了……
這不僅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他和琅琊王的臉上，更是狠狠一巴掌打在整個匈奴的臉上。
鎮嶽王想到可能來自赫連察的震怒，一陣發愁。
琅琊王則更為苦逼。
鎮嶽王撐死挨頓罵，本質上沒有什麼損失，可他的琅琊王城卻被一把火燒了。
這背後是無數的人力與物力，怎能讓他不心疼?
「事已至此，隻能一邊派人前往惡狼嶺，再以琅琊王城為中心搜尋活閻王的下落，一邊派人以最快速度朝大單于彙報了。」
鎮嶽王嘆了一口氣，深感憋屈。
他的鎮嶽軍乃是河西最強之軍，結果別說這支乾軍的影了，連根毛都沒瞧見，戰鬥就結束了。
他轉身朝手下親衛吩咐。
琅琊王則朝自己的琅琊王城走去，他是越走臉色越難看。
鎮嶽王吩咐完後，也跟著進了琅琊王城。
漸漸，琅琊王察覺到了不對。
「怎麼回事，我偌大的琅琊王城，人都去哪了?」
「怎麼全是老弱婦孺?青壯都跑的這麼快?」
琅琊王心中一驚，出聲問道。
雖然他天神部落一向跑得快，但這跑的也太多了點吧?
那匈奴老者聽聞這話，表情越發怪異。
「王，您要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匈奴老者這般說道。
琅琊王：「???」
「什麼意思?」
「那匈奴活閻王打入琅琊王城，便下了一道極為殘暴之令。」
「除老弱婦孺外，沒來得及跑出去的，全沒了。」
匈奴老者一臉苦澀的道。
「什麼?」
「沒跑出去的，全沒了?」
琅琊王聞言，腳步猛地一頓，驟然回頭，盯著這名匈奴老者。
「全沒了。」
匈奴老者再次肯定的道。
這一刻，莫說琅琊王了，就連鎮嶽王也滿臉震驚。
「嘶！」
「這活閻王真狠啊！」
他雖然四肢發達，但卻並不蠢，戰爭的殘忍他極為清楚。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尤其是匈奴人上馬就能戰，這個命令無可厚非。
結果高陽特意留下了老弱婦孺，宰殺了匈奴將士，這目的昭然若揭。
這可不是仁慈，相反是給琅琊王埋下了個大坑。
狠！
太狠了！
鎮嶽王心底一陣發寒。
琅琊王掃視一圈，當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心裡一驚。
「闡氏呢?」
「我兒呢?」
那匈奴老者依舊搖搖頭，朝琅琊王道：「也沒了。」
「應當是落入了活閻王之手，要送回長安城了。」
琅琊王身子一晃。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貌美的愛妻以及小兒子的身影。
「啊！」
「這該死的活閻王，本王要弄死他啊！」
一陣大風襲來，吹的琅琊王鬚髮飛舞，他的眼底滿是沸騰的殺意。
似是想到什麼，他繼續咬著牙問道，「攣鞮兀突與呼衍相國呢?」
「沒了。」
「一個被斬，一個被生擒。」
匈奴老者很誠實的道。
妻子沒了，兒子沒了，現在就連左大都尉，右相國也沒了。
全沒了！
琅琊王憤怒之餘，心底還有一陣悲哀。
但再壞，也就這樣了吧?
還能再壞一點嗎?
「王上，還有一事……您更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的人在河中發現了大量死去的牲畜和將士屍體。」
「王城周遭的水源，雖未全部探查，但想來也應該差不多。」
「您要做好疫病的準備！」
轟！
此言一出，琅琊王臉色大變。
「什麼?」
「水源裡有大量牲畜屍體?」
琅琊王臉都綠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鎮嶽王和血善也臉色大變。
草原之上，一懼沒有食物的漫長冬夜，二則是……疫病。
三十年前，河西之地便爆發了一場疫病。
其傳播速度，恐怖的令人咋舌。
得者，十之五六喪命，令人聞風喪膽。
這疫病，太過可怕！
「這活閻王，他是真不怕報應，也不怕會遭天譴啊！」
鎮嶽王心底發怵，咬著牙開口道。
琅琊王則喉嚨一甜，一股逆流驟然湧上喉嚨管。
此戰他實力大損，老婆沒了，兒子沒了，左都尉和右相國也沒了，甚至還要預防可怕的疫病。
好好的天胡開局，一下子變成了天崩開局！
他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噗！
「活閻王，我透你娘！」
「我透你娘啊！」
一片廢墟的琅琊王城內，回蕩起琅琊王聲嘶力竭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