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門給咱家撞開!」
「是!」
他身後立刻走上來兩個身強力壯的太監。
那兩個太監走到門前,對視一眼,然後猛地擡腳,狠狠地踹向了門闆。
「哐!」
一聲巨響。
那扇看起來就不甚牢固的木門,被踹得一陣搖晃。
「哐!哐!」
巨響聲中,木屑紛飛。
脆弱的門閂應聲斷裂,院門被轟然撞開。
一股混雜著酒氣和脂粉的淫靡氣息,撲面而來。
蘇晚星反應極快,玉骨扇「唰」地展開,恰到好處地擋在眾人身前。
他那雙桃花眼依舊含笑,語氣卻帶上三分涼薄。
「諸位小姐,非禮勿視。這等腌臢景緻,還是由我等俗人代為一觀吧。」
他語帶調笑,卻已帶頭邁入院中,身後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才子們立刻興奮地跟上。
馮德全冷著臉,背手而入。
蘇雲溪拉著秦望舒,也跟在後面。
秦望舒微微偏頭,看著眼前這出由她親手編織的鬧劇,唇角勾起帶著一絲快意的弧度。
這被「劇本」肆意操控的屈辱,此刻終於化為報復的甜美序曲。
好戲,正在上演。
院子不大,甚至有些破敗,滿地都是無人清掃的枯黃落葉。
空氣中瀰漫著腐葉與塵土的黴味,與遠處桂花的甜香格格不入。
院門內左側,是一座小小的石亭。
而此刻,石亭裡,正上演著一出令人作嘔的春宮戲。
「天……」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那不是戶部魏侍郎家的魏二公子嗎?」
「那個女人……是沈夫人?!」
後來的文人才子立刻認出了那兩個人的身份。
沈莉!
竟然真的是沈莉!
她竟然和魏子昂,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苟且之事!
這……這也太不要臉了!
沈清柔跟在人群後面,看到眼前這一幕,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過去。
蘇雲溪下意識地抓緊了秦望舒的手,指尖的寒意讓她心頭一顫。
她看著石亭裡那不堪的一幕,胃裡一陣翻湧。
若不是秦望舒……
此刻被壓在那冰冷石桌上,被無數道目光淩辱的,就是……
蘇雲溪不敢繼續想下去。
秦望舒感受到了她的戰慄,眼底掠過一絲暖意。
她反手,用冰涼的指尖,用力回握住蘇雲溪的手,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別怕,這一世,我們再也不會是那砧闆上任人宰割的肉。
而石亭裡的魏子昂,似乎是聽到了動靜。
他擡起頭,迷亂的眼睛,看向闖進來的眾人。
他不僅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一臉的不耐和憤怒。
「看什麼看!」
他打了個酒嗝,含糊不清地怒斥道。
「沒……沒看見……嗝……本少爺在快活嗎?」
「都給……都給本少爺滾出去!」
他這副囂張跋扈的模樣,徹底激怒了馮德全。
「放肆!」
馮德全厲聲喝道。
「來人!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給咱家拿下!」
馮德全一聲令下,他身後那幾個身手矯健的太監,立刻沖了上去。
魏子昂雖然有些拳腳功夫,但此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腦子昏昏沉沉,哪裡是這些宮中好手的對手。
不過三兩下,他就被兩個太監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爹是戶部左侍郎魏同光!是王閣老的門生!」
魏子昂還在拚命地掙紮,嘴裡不乾不淨地叫罵著。
「你們這群閹人!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爹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
馮德全冷笑一聲,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魏侍郎?好大的官威啊。」
「咱家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來扒咱家的皮!」
說著,他擡起腳,狠狠地踩在了魏子昂的手指上。
「啊——!」
魏子昂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那張因為醉酒而潮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十指連心,那鑽心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這才看清,眼前這個穿著藏青色內侍服,面容陰鷙的太監,是太後身邊的大紅人,馮德全!
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魏子昂的酒,瞬間醒了一大半。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闆直衝天靈蓋。
他意識到,自己惹上大麻煩了。
而另一邊,沈莉在魏子昂被拉開後,也終於得了自由。
她像一灘爛泥一樣,從石桌上滑了下來,癱倒在地。
她用那雙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袖子,死死地捂住自己暴露在外的身體,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她擡起頭,看到院子裡站滿了人。
那些貴女、才子,還有蘇晚星、蘇雲溪、秦望舒……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刮在她的身上。
鄙夷、嘲弄、幸災樂禍……
「娘!」
一聲凄厲的哭喊。
沈清柔終於從巨大的打擊中掙脫。
她腦中「嗡」的一聲,所有嫁入高門、取代秦望舒的綺夢,都在這一刻碎裂成齏粉。
她連滾帶爬地衝到沈莉面前,一把抱住她,放聲大哭。
「娘!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彷彿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沈莉看到自己的女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一把抓住沈清柔的胳膊,指甲深深地掐進了她的肉裡。
「是秦望舒!是那個小賤人陷害我!」
她的聲音,嘶啞而又怨毒。
「清柔!你快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秦望舒的陰謀!」
她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把髒水潑到秦望舒身上。
「對!是秦望舒!」
沈清柔擡起頭,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瞪著秦望舒。
「就是你!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你嫉妒我得祖父看重,嫉妒我能留在蘇家,所以你才設計了這麼一出惡毒的計謀,來毀了我們母女!」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高枕無憂了嗎?我告訴你,秦望舒,你死定了!」
她聲嘶力竭地咒罵著,那副癲狂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柔弱的影子。
秦望舒冷冷地看著她,聽到這番話,不僅沒有生氣,甚至想笑出聲來。
蘇雲溪上前一步,冷笑一聲。
「沈清柔,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
「你說望舒陷害你們,可有證據?」
「反倒是你,剛才口口聲聲說,親眼看到望舒跑進了這院子。」
「結果呢?院子裡的人,是你娘。」
「你還敢說,這一切都跟你沒關係?」
「我看,這出『請君入甕』的好戲,你和你娘,才是真正的主角吧?」
蘇雲溪的話,一針見血。
周圍的人,也紛紛反應過來。
剛才沈清柔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如果不是她心裡有鬼,怎麼會那麼篤定,院子裡的人是秦望舒?
這分明就是一出母女合謀,想要陷害秦望舒,結果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鬧劇。
「我……我沒有……」
而就在這時,那個被踩斷了手指,疼得滿地打滾的魏子昂,也終於緩過了一口氣。
他擡起頭,看到癱在地上的沈莉,和哭哭啼啼的沈清柔,腦子裡那根弦,也終於搭上了。
他被算計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和她的女兒,合起夥來算計他!
「臭娘們兒!」
一股邪火從心底直衝頭頂,魏子昂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掙脫太監的鉗制,瘋了一般衝到沈莉面前,擡腳就狠狠踹在她心口上。
「是你!是你個老虔婆,下賤的娼婦!」
魏子昂狀若瘋魔,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
「是你給小爺下藥,是你把我騙到這鬼地方來的!」
「你想幹什麼?想懷上小爺的種,好賴上我們魏家是不是?」
「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他一把揪住沈莉的頭髮,逼她擡頭看著自己。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一個半老徐娘,還想爬上小爺的床?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他啐了一口,眼神中滿是嫌惡與一種病態的興奮。
「你女兒跟我說,她把秦望舒引來,讓小爺我快活快活,結果呢?把你自己送上來了?」
「怎麼,當娘的替女兒先嘗嘗味道?」
沈莉被他這番話徹底說蒙了,捂著肚子,聲嘶力竭地反駁。
「你……你胡說!」
「是你見色起意,強迫我的!」
「你這個畜生!我要去報官!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報官?哈哈哈哈!」
魏子昂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去啊!你去報官啊!」
「我倒要看看,官府是信我這個受害者,還是信你這個主動投懷送抱,事敗反咬一口的蕩婦!」
狗咬狗,一嘴毛。
馮德全看著眼前這幕不堪的景象,臉色黑如鍋底,終於忍無可忍。
「夠了!」
他厲聲喝道。
「都給咱家閉嘴!」
「來人!把這兩個不知廉恥的東西,都給咱家堵上嘴,帶下去!」
「還有她!」
馮德全的手,指向了癱在地上的沈清柔。
「一併帶走!聽候太後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