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叫苦不疊。她自幼沒做過粗活,即使流落邊陲小鎮,落魄富商也沒虧待過她。
何曾有過伺候人的經驗?
更何況還是伺候一個婢女。
牡丹當然不願意,但是她的反抗隻能換來丫環對她的打罵。
丫環會武,下手又重又黑。
牡丹終于受不了,選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逃跑!”
一樓一片嘩然。
大家都為牡丹姑娘捏了一把冷汗。
隻有二樓的沈清棠輕扯嘴角,露出一抹解氣的笑。
這才是沈清丹該有的現場。
不過,聽說書人的語氣這才隻是開始。
旁邊的沈炎一聲長歎。
沈清棠側頭看沈炎,“堂兄心疼妹妹了?”
沈炎搖頭,“我不過一個庶子哪有心疼嫡小姐的資格?就是有些欷歔。”
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自立門戶或者去參軍立下赫赫軍功,好讓父親看在自己有出息的份上對娘好一點兒。
若是能讓他把娘接出來養老那是最好不過。
到北川時,夢想就變成能養活母親和自己。
不過兩年間,天翻地覆。
他如今成家立業,能孝順母親還有妻子和孩子,生活算是吃穿不愁。
可父親一家……
聽着曾經趾高氣揚敢對揮馬鞭的嫡妹落到如此下場心中是五味雜陳。
有不忍、有慶幸更多的是解氣的痛快。
天知道他的童年是怎麼樣的。
打有記憶起,母親又過的是何種日子。
沈清棠比沈炎直白的多,幸災樂禍表現的非常明顯。
明顯到素手一揮,喊來店小二,“去,每人一壺茶,一碟點心,我請客!今日來茶館的人人有份。”
又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和一錠碎銀放在小二手裡,“大的你給說書先生送去,碎銀你留下。”
店小二連聲道謝後下樓。
臨下樓時還看了沈清棠一眼。
他認識沈清棠,這兩個月幾乎天天都來茶館。
給座錢,不喝茶館的茶,有時候聽故事有時候不聽。
自帶丫環也不用他伺候,平時也不會給賞錢。
沒想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這麼大方!
春杏也看沈清棠,表情相對要複雜一些。
看的沈清棠想裝沒發現都難,扭頭問她:“怎麼了?”
春杏組織了下語言才開口:“夫人,王……老爺待我們不薄。例銀給的很足。”
沈清棠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春杏的意思,笑:“嫌我給少了?”
春杏搖頭,“夫人喜歡聽就是他的福氣。不用賞他也說的很開心。”
“知道他不缺銀子,才給了十兩。讓他沾沾喜氣!”
春杏:“……”
頭一回聽說沾自己喜氣的。
樓下的人紛紛起身朝沈清棠道謝。
說書人看見店小二送來的銀子愣了一瞬,擡頭精準的看向沈清棠。
春杏側臉躲過說書人的目光。
沈清棠興緻勃勃的回望。
說書人:“……”
朝沈清棠拱拱手,把銀子揣進袖袋裡,一拍驚堂木,繼續講他的故事。
“再窮的千金也是千金,同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平時裡過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在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都不一定認識路,更何況是從未到過的蠻荒之地。
牡丹逃跑出數米就被丫環發現,告訴了北蠻人。
北蠻人立刻追過來。
牡丹看見北蠻人越追越近,心裡一慌跌倒在地。
她是從山上往山下跑,跌倒後直接往下滾,一邊滾一邊尖叫。
還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雪崩。
把自己埋在了裡面。
等北蠻士兵把她挖出來時,還剩一口氣。”
“北蠻隊伍裡并沒有女人,隻有大乾去送嫁的婢女和嬷嬷随行。
從禮官到婢女到嬷嬷都十分讨厭牡丹。
本來兩國局勢就不太好,若是牡丹真跑了,他們這些人都得陪葬。
哪怕随行的禦醫也不想好好給牡丹治病,隻吊着她一口氣讓她病怏怏的躺着不能作妖。”
“幸好翻過最後一座大山之後就到了北蠻地界,北蠻有使者在邊境等着接人。
他們又重新坐上馬車,一路往北蠻王庭走。”
沈清棠托着腮,靜靜的聽着。
她有八成把握送親隊伍裡有季宴時的人。
可能還不止一個。